这边吴质自入益州,心中牢记着种平叮嘱:“刘璋性多疑,其谋臣张肃尤甚,切记言辞谦和,勿露锋铓。,x.q?i_u\s·h,u¢b_a¨n`g_._c!o~m`”
他此行所带不过十余人,方至成都,便有从事两人安置随从到客驿休息而单独引吴质一人入公府之中。
吴质甫一入府立时就察觉到厅内气氛微妙,刘璋面露倦色坐在上首,其谋臣张肃立于侧,虽是半阖着眼,却有精光蕴于其中,聪明外露,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
从事行了礼便匆匆退下,吴质见左右无人开口,知晓这是有意给自己下马威,不过种田已久,早修养出一身平和气质,只当作不知,双手献上书信与礼物,恭声道:“交州刘使君久仰益州富庶,欲与明公结盟,共抗曹贼,以安汉室。”
刘璋尚未开口,张肃便先声夺人,冷笑一声:“刘备兵微将寡,偏居交州,欲结盟抗曹,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欲借机窥我益州吧?
吴质不慌不忙,答道:“明公多虑。我主公仁德著称,昔日受刘荆州大恩,今与刘琦结好,皆为汉室计。若无益州之援,交州独木难支,焉敢有他意?”
刘璋犹豫,张肃却步步紧逼:“交州偏远,粮草不丰,刘备若真心结盟,何不献粮献兵,以示诚意?”
吴质从容应对:“交州虽贫,然民心归附,主公愿以诚相待。狐恋蚊学 勉废岳毒若明公应盟,两家共谋大事,何愁曹贼不灭?再者刘荆州亦有促进盟好之意,早知明公受张鲁掣制,因而愿与我主一同出兵援助明公,亦是彰显我两家之诚。明公试想,益、荆、交三州,山水相连,唇齿相依。若能同心戮力,则南方安堵如磐石,纵使袁本初雄踞河北,曹孟德虎视中原,又何足惧哉?”
此番言语,条理分明,情理兼备,刘璋换了个姿势,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意动,身体微微前倾,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温和:“玄德公……有心了。”他示意侍从呈上刘备书信,细细阅览,口中又随意问了几句刘备在交州的起居治政,以示亲近关切之意。
吴质察其神色,复又提及盟约细则,刘璋的目光却又闪烁起来,复归于那副犹豫不决之态。他放下书信,环视左右,最终道:“结盟之事,关乎重大,牵涉州郡军政,非仓促可决。先生远来辛苦,且请至偏室稍歇,容我与诸君……细细参详。”
廷议未决,吴质心知今日难有定论,依言行礼告退,由侍者引入一间清雅的偏室暂候。他知道,此刻外厅之中,张肃必是刘璋那“细细参详”所倚靠之士,暗自思索是否要以金银贿赂一番。~q·u`s·h.u¨c*h,e`n¨g..^c\o?m`
正室之中,刘璋那优柔寡断、带着浓浓疲惫的声音带着精力不足的停顿:“……君矫啊……玄德公与刘琦……毕竟皆与我是同宗……且又愿遣兵相助……”
张肃眉头微皱,他自有自己的一番私心,压低嗓音,带着几分煽惑意味:“主公!切莫被其表象所惑!刘备,织席贩履之徒耳。其性如枭,饥则依人,饱则飏去,今得交州,何其速也?口中但言仁义,可见其推辞刺史之位?其困守交荒,犹如龙困浅滩,一旦得窥我西川门户,必生吞象之心!”
张肃边说边在堂中走动,引得刘璋视线跟随而动,心中忍不住又生了动摇。
“所谓结盟,实乃‘假途灭虢’之策,至于刘琦,丧家之犬,仰人鼻息,何足为凭?其兵名为相助,实为探我山川险隘,驻我关防要冲!此乃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啊,主公!”
刘璋听着张鲁语气时而舒缓时而加重,心情不由得起伏,原本倦怠下垂的眉头渐渐蹙起。
张肃见得如此,接着侃侃而谈:“张鲁跳梁,不过癣疥之疾,我益州带甲十万,凭山河之险,自可御之,何须假手外人?刘备、刘琦既愿‘献’兵,主公不妨顺水推舟,允其兵来,为我前驱,耗其钱粮,疲其士卒,待张鲁败退,彼等锐气已堕,主公只需紧闭剑阁、葭萌诸关,高枕无忧,彼纵有虎狼之心,又能奈我何?”
“这……”刘璋未想到竟然还有如此赚兵之法,面上立刻显出心动之意,还想再听张肃计策,张肃却闭口不言,只是重新侍立一旁,似乎已经言尽利弊,只待刘璋决策。
厅中沉寂片刻,刘璋这才挥手让其余谋士入内,垂目倾听,堂下争论了一番,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只剩下零星几个反对。
刘璋依旧不语,甚至闭上了眼睛,随即座下响起几声模糊的附和,皆是益州本土口音,显是张肃一党,再无杂声。
张肃老神在在,阖目养神,良久,才听见上首传来刘璋一声深长而无奈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似被抽去了脊梁:“……唉……便……便依君矫之言吧。”
吴质在偏室等待半日不见召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待从事引他入客驿时,吴质也并无他言,而是依旧面上带笑,一派谦和的老好人模样。
刘璋虽然主意已定,但这做法着实卑鄙了些,面上总有些妨碍,往后几日也只是叫仆役拿珍馐美馔招待吴质等人,不拘这些人行动而已。
吴质虽以等候州牧正式回文为由,暂留馆驿,但他谨记“谦和”之训,待人接物温润如玉,面上从未有过一丝对刘璋迟迟不见的不满,又将交州带来的海外奇珍、精巧器物恭敬奉入各个氏族之手,因而得了不少“君子之风”的称赞。
借着这般名头,吴质又依在交州定义的计策,收集起残经旧册来,有人问起时,他极力分享自交州带来的纸质书籍,只说是刘备推行蒙学,因而交州上下,收集典籍成风,希望能以此见幸于上。
如此得了几声调侃后便也无人去管,甚至还因为吴质的礼物和刘璋的厚遇而开了方便之门。
吴质便藉此悄然接触了几位在州府中郁郁不得志的官吏僚属。言谈之间,“法正法孝直”、“张松张永年”之名被反复提及,语中多有惋惜不平之意。吴质留心观察,得知法正才高性傲,因非益州著姓,屡遭张肃等本土大族排挤打压;张松虽为蜀郡人,然相貌短陋,性情刚直,亦不为刘璋所喜,更因其兄张肃位居显要,反受猜忌压制。
再一次感慨种平消息之准后,吴质才像拜访每一个家中藏有经典的官吏一般,带着礼物书册登门。
言语之中,吴质见二人对张肃专权跋扈、刘璋昏聩不明皆心怀怨怼,论及天下大势,见解亦颇为精到,心中豁然,已知此次交州之行不虚,再等待刘璋最终决断之时,对胸中余下之策更是多了几分成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