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沈月?”他低声喃喃,如鬼魅低语。.k·a¨n¢s·h¨u_j*u+n/.*n+e?t\
女子轻笑,眉眼间却没有半分温度:“你记得我?那可真是……难得。”
秦苍胸中情绪翻滚,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他记得她。他怎么可能忘?
少年时,他曾有一段被迫离开训练营的日子,流落山村,那个时候,沈月是唯一一个愿意把自己窝头分给他的女孩。那时候她还小,胆子却大,常说将来要成为最厉害的猎人,要掌控所有山兽之命。
而他,也曾笑着应她:“等你能追上我,我就信你有那本事。”
可是那年冬天,她却突然消失了。再无音讯。他以为她死了。
而现在,她竟站在他面前。
沈月将一碗粥端起,放在窝棚前一块青石上,淡淡道:“你要吃就吃。不吃就滚。”
秦苍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他警觉。太多疑点让他不能放心。沈月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她像早知他会来?她为何煮了一锅恰好足够两人吃的粥?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像带毒的刺,扎进他心中。
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一座被敌军占据的炮楼。^2\8!墈+书?枉¨ .已`发?布^最/辛!蟑!結^敌人用它来封锁附近的通道,成为游击队的心头大患。情报是刘三提供的。
刘三是本地的一位老百姓,也可以说是个“半敌半我”的人。白天在敌人那边做些杂役,晚上又偷偷给游击队送口信。这样的人,按理说不能信,但他己经做了三次关键情报的传递,每一次都准确无误,连秦苍都不得不承认,这人虽胆小,但眼光和判断力却不一般。
可就在这次行动前,刘三却突然迟到了。
队伍早早在集合点等他,秦苍靠着一棵老槐树,静静抽着旱烟,一言不发。其他人己经开始低声咒骂,甚至有人提议干脆撤了,别冒这不必要的风险。但秦苍没有动。他始终看着那条小路,像在等一个他确信会来的旧友。
等到月色都快沉入山岭,刘三才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全是泥土和汗水,衣襟也破了一角。他跪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他们临时调了兵,换了口令,我……我得把这个弄来,不然你们就是送死……”
秦苍伸手接过图纸,眼神一扫,便明白刘三说的不是空话。^8′1~k!s.w?.^c!o?m¢他只点了点头,没有斥责,也没有表示感谢,只是转身看向那片黑影下的炮楼:“行动。”
队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像一股即将吞噬一切的暗流。
那一战异常顺利,几乎没有伤亡,敌军毫无防备,连最后的反抗都显得零散无力。等到天色微亮,炮楼己被彻底炸毁,敌人被尽数清除。队伍回到临时驻地,个个兴奋得像打了胜仗的猎人,手舞足蹈地分着缴获的物资。
可秦苍没有庆祝。他站在屋外,望着远处烟火未尽的山头,久久不语。
刘三站在他旁边,手里捧着一碗热粥,脸上却没有胜利者的笑。他显得比平常更沉默,甚至还带着一丝惶恐。
“你怕什么?”秦苍突然问。
刘三手一抖,粥洒了一点在手背上,他疼得咬牙,却不敢叫出声。他咽了口口水,小声说:“我……我怕他们找我报复,我家里还有老娘,还有个瘸腿的妹妹……”
秦苍点点头,像是早知道他会这样说。沉默片刻,他淡淡问道:“你知道你这次做的事,若是被他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刘三点头,眼里泛着血丝:“我知道……可我还是做了。”
秦苍没有说“你很勇敢”这种话。他看着远方,语气冷淡:“你要是再迟十分钟,我就不等你了。”
刘三低下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为了拿到换过的口令。”
“我信你。”秦苍忽然转头,看着刘三的眼睛,“但我也警告你,情报有一次是假的,下一次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刘三咽了口口水,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就在众人纷纷散去的夜晚,刘三却没有离开。他靠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目光茫然,脸上看不出是悔恨还是轻松。他的手在抖,像是抽烟也压不住内心的恐惧。
他想起自己刚开始接触游击队的那个夜晚,那时候他并不想“做英雄”,他只是想保住母亲和妹妹的一口饭。他家穷,父亲死得早,母亲风湿,妹妹摔伤了腿,成了拖累。他靠给敌人当杂役勉强糊口,忍气吞声,只为求个安稳。
但就是在某个秋夜,他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名游击队员被敌人追杀,躲在山洞里大口喘息。那人身上中了一枪,血流不止,却仍死死抱着一卷文件。
他本可以假装没看到,继续走他的路。可那一刻,他想到的是他父亲曾说过的一句话:“活着不能只想着活着,还得知道你为什么活。”
那天晚上,他偷偷把那游击队员救了出来,藏在自家谷仓后面的小水井旁。几天后,游击队联系上他,给了他一笔钱,也留下了一个信号。
从那以后,他的命运便不再属于自己。他在敌我之间走钢丝,每天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睁眼,而是听自己有没有被包围。邻居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有人说他吃里扒外,有人说他是“二鬼子”,可也有人悄悄递给他干粮,说:“干得好。”
他的苦衷没人知道,也不敢说。说了,他家就完了。
秦苍虽然没问,但他知道,这个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怯意的中年人,己经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从那晚之后,刘三像变了个人。他更谨慎,也更狠。敌人的运输车在哪儿停,哪个岗哨有漏洞,他说得比自家菜地还清楚。他甚至会主动请缨,去打听军官的口令和行踪。
有一次,他的身份差点暴露。敌人怀疑有人在内部通风报信,把他拷了整整一个夜晚,吊在树上打得遍体鳞伤。他回来的时候,脸肿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可他却说:“还好,我编了个故事,说我老婆被游击队抢了,才套出他们动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