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玉衡宗
萧辰与林薇薇走在出城的路上，没人看他们，只当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修士。*r·a+n′t?x￠t../c¨o¨m￠
他们身后，城主府的废墟里，李玄长老正对着一片狼藉的庭院，沉着脸给手下分派任务。
安抚民众，清点损失，统计伤亡。
最要紧的，是他得立刻整理一份详尽报告，用最高等级的加密渠道，传回镇厄府。
可这报告，该怎么写？
他望向萧辰离去的方向，那个背影平静得可怕，却深深刻进了他的神魂。
该怎么跟上峰形容那种力量？
不是法术，不是神通，那是一种……言出法随的天地铁律。
他甩甩头，把这份惊骇强行压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锦官城的气运是回来了，可这就像一具被抽干血又强行灌回的躯体，虚弱不堪，想恢复旧貌，不知要多久。
远离了城里的喧嚣，官道上安静得出奇。
林薇薇再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万象引运筒。
入手温润，之前承载了太多污秽而带来的冰冷感消失了。
她将神识探入其中。
签筒里不再是混沌的七彩光雾，而是化作了一片微缩的星河，无数光丝缓缓流转，泾渭分明。
绝大部分是纯粹的金色光丝，那是从锦官城百姓身上归还的气运。
可其中，还夹着许多顽固的死灰色丝线，盘踞不去，散发着仪式残留的邪异。
“它……好像变了。”林薇薇的声音有些拿不准。
“不是变了，是吃撑了。”萧辰的回答还是一样直接。
林薇薇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全是问号：“你最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凭空造出了生机？”
这个问题，从她看到那些“运奴”恢复神智起，就一直在她心里打转。
那已经超出了她对修行和力量的全部理解。
“我造不出任何东西。”萧辰走在前面，声音很平淡，“我只是利用了更高层次的‘平衡’。”
“平衡？”
“对，因果的平衡。”萧辰停步，转身看她，“那个‘蜃楼血胎’，它本身就是靠掠夺才存在的，它欠了这座城，欠了那些人，欠下了一笔巨大的‘气运负债’。′<幻@想±-?姬e (?{无?错[内\?%容±￠”
他的解释很简单，却让林薇薇心神剧震。
“我做的，只是断了它继续抢的后路，然后逼它用自己攒下的家底，去‘还债’。”
“当一笔债大到还不清的时候，会怎么样？”萧辰问。
林薇薇下意识地答：“……破产？”
“没错。”萧辰点头，“对一个能量聚合体来说，‘破产’就意味着内部规则彻底崩溃。所以，它只能掏空老本，用那些吞掉的气运，去填这个窟窿。”
“它不是听我的命令，它是在遵守因果的铁律，被强制清算了而已。”
这番话，让林薇薇的识海掀起滔天巨浪。
她一直以为，修行就是灵力、神通、法宝的强弱之分。
可萧辰说的，是另一个她从未触及的层面。
那是一种拨动世界底层规则的力量。
从能量对抗，直接上升到了规则的操纵。
原来，架还能这么打。
林薇薇定了定神，再次看向手中的万象引运筒。
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试试这个“吃撑了”的法宝，还能不能用。
她凝神静气，注入一缕灵力。
“天地无极，万象指引，请示前路吉凶。”
签筒微微一震，一根灵签缓缓升起。
可当林薇薇看清灵签上的景象时，却愣住了。
灵签上的图像本该清晰呈现，此刻却支离破碎，几块毫不相干的残片胡乱拼凑在一起。
更让她糊涂的是签筒传来的谶语。
不再是清晰的指引，而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
“升龙困于茧，溺鱼触及天。”
升起的龙，怎么会被困在茧里？溺水的鱼，又怎么能碰到天？
这算什么预示？
“算不出来了。”林薇薇有些丧气地收起灵签，“它好像……乱了。”
“我说了，它消化不良。”萧辰的语气里没什么意外。
“这东西短时间里吞了两种截然相反，又都带着法则力量的气运。生与死，掠夺与归还，这些信息在它里头打架，把它自己的推演能力搞乱了。”
他看着林薇薇手里的签筒，继续说：“它现在需要一个地方，‘理一理’，‘校准’一下。.q!i`s`h′e\n/x·s..!c,o_m·”
“理一理？校准？”林薇薇不懂，“去哪？”
“一个法则纯粹又稳定的地方。”萧辰说出一个名字，“万法石窟。”
万法石窟。
林薇薇在脑子里搜寻这个名字。
她听过，传闻是上古大能开辟的洞天福地，内部自成空间，灵气纯粹到极致，是修士们做梦都想去的闭关圣地。
这种地方，肯定藏在世外，守卫森严，想进去难如登天。
“那种地方……我们进得去吗？”她有点担心。
萧辰看了她一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能，有灵石就行。”
“啊？”
“万法石窟，现在归中立大宗‘玉衡宗’管，是修真界最有名的公共修炼区。”萧辰的解释，打破了林薇薇的所有想象。
“那地方人来人往，修士多得跟米一样，只要交够灵石，就能租洞府。很贵就是了。”
林薇薇彻底傻了。
去修真界的“闹市区”校准法宝？
“我们刚刚才……”她想说他们刚在锦官城掀起那么大的风浪，现在不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大隐隐于市。”萧辰的逻辑很简单，“现在，怕是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找两个刚从锦官城出来的可疑人物了。他们会搜遍每一个犄角旮旯，盘问每一个看着不对劲的散修。”
“但他们唯独想不到，我们会一头扎进人最多的地方。”
“最显眼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
与此同时，镇厄府，青州分部。
悬浮于云海的黑色殿堂内，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十几名身穿统一黑袍，气息深沉的镇厄府高层，围着一张巨大的玄冰圆桌，鸦雀无声地看着桌子中央的立体投影。
影像中，正是李玄长老那张写满疲惫与惊骇的脸。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血袍噬运者，元婴初期修为，其主持的‘血宴锁魂阵’，以全城气运供养‘蜃楼血胎’，手段之毒，闻所未闻。”
“我等拼死一战，最终……在一位叫萧辰的道友协助下，才扭转了局面。”
当李玄用干涩的嗓子，描述萧辰如何点破幻阵，如何逼得“蜃楼血胎”自我崩溃，如何一挥手便让元婴期的血袍长老灰飞烟灭时，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无法理解。
无法想象。
“李玄。”主位上一名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金石之感，“你确定，句句属实，没有夸大？”
“属下敢以道心起誓。”李玄沉声道，“影像晶石已经同步传送，记录了部分战斗片段。”
话音刚落，中央的影像切换，开始播放萧辰一指点破幻阵，以及最后面对血袍长老的画面。
晶石的记录因能量干扰而断断续续，但那股无视一切防御，直接从法则层面碾压的恐怖，依旧透过影像，让在场的每一位元婴修士背脊发凉。
大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就在这时。
“嗡——”
一道空间波纹在殿中荡开，一个身穿银色软甲，脸上戴着纯白面具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玄冰圆桌旁。
她出现的瞬间，在场所有镇厄府高层，包括主位上的老者，全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参见裁决使大人。”
被称为“裁决使”的女子，没理会众人。
她的面具径直转向李玄的影像，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
“李玄。”
“属下在。”李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紧张。
“此事，到此为止。”
裁决使的命令简单粗暴。
“大人，您的意思是……”李玄不明白。
裁决使伸出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凌空一抓。
那枚承载着所有影像的晶石，瞬间从李玄面前消失，出现在她掌心。
“我的意思是，从现在起，收回所有关于锦官城事件的记录。”
“封锁一切消息，对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下达最高级别的封口令。”
她的声音骤然转冷，每个字都带着不容反抗的份量。
“忘了你在锦官城看到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姓萧的男人。”
“谁敢泄露半句，以叛逆论处。”
李玄浑身一震，满是不解与惊愕。
他拼死带回的情报，揭露了噬运者这么大的阴谋，等来的不是嘉奖，而是封口？
那个萧辰，明明是功臣，为什么要被刻意抹去？
镇厄府内部……到底藏着什么？
他不敢问，只能低下头，恭敬地回答。
“……是，属下遵命。”
影像中断，大殿恢复原样。
裁决使没再看任何人，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殿惊疑不定，却又噤若寒蝉的镇厄府高层。
一处与世隔绝的纯白空间内。
裁决使独自站着。
她摊开手，那枚记录晶石静静悬浮。
她指尖轻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播放着萧辰施展空间之力的片段。
许久，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黑色眼瞳状法器。
一道加密到极致的神念，被她注入其中。
法器闪烁了一下，讯息无声无息地跨越虚空，传了出去。
“目标‘虚空行者’已确认，锦官城为坐标。”
“‘钥匙’在其身边。”
“启动‘猎犬’方案。”
……
玉衡宗山脚。
巨大的坊市依山而建，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五湖四海的修士在此交易、歇脚、打探消息，法宝光华与店铺霓虹交相辉映，一派繁华。
林薇薇与萧辰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换了身普通的青色散修道袍，收敛气息，混在熙攘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两人径直来到一座名为“万法阁”的宏伟建筑前，这里正是玉衡宗对外租借万法石窟洞府的地方。
“两位道友，租用洞府吗？”一名管事热情地迎上来。
“嗯。”萧辰点头，言简意赅，“中等洞府，一个月。”
管事笑容更盛：“好嘞，中等洞府，灵气精纯，附带静心法阵，每月一千上品灵石。”
林薇薇心里咯噔一下，这价格，能让绝大多数金丹散修倾家荡产。
萧辰却面不改色，随手丢出个储物袋。
管事接过，神识一扫，脸上的笑立刻变得恭敬无比。
“贵客稍等，马上为您办玉牌。”
很快，一枚刻着洞府编号的玉牌交到萧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