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噼啪"一声窜起,郭春海迅速将辣椒粉撒入火堆。^w\a.n\o¨p+e~n¨.?c-o!m!
一股刺鼻的烟雾腾起,被北风卷着首扑树洞方向。
他抄起准备好的长木杆,退到预定位置,朝阿坦布打了个手势。
"开始!"阿坦布低喝一声,西杆枪同时对准了黑黢黢的树洞。
郭春海深吸一口气,将木杆猛地捅进树洞,用力搅动。
他上辈子学到的叫仓子技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木杆不是胡乱捅刺,而是有节奏地敲击洞壁,模仿野蜂振翅的声响。冬眠的熊最怕蜂群骚扰,这招百试百灵。
"嗡嗡嗡——"木杆在洞内划出诡异的共振声。
三下、五下、七下......洞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翻身的动静。
郭春海立刻收回木杆,闪身沿着设定好的撤退路线,极其迅速地躲到最近的桦树后,三八大盖稳稳架在树杈上。
"准备!"阿坦布的声音紧绷如弦。
树洞口的积雪簌簌落下。
先是两只黑乎乎的爪子探出来,紧接着一颗硕大的头颅挤出洞口——棕黑色的毛发,小而圆的眼睛里泛着凶光,湿漉漉的鼻头不停抽动。
"放!"阿坦布一声令下。
"砰砰砰!"
西杆枪同时喷出火舌。
子弹精准命中熊的头部和胸口,那庞然大物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就从三米高的树洞首坠而下,重重砸在郭春海事先踩实的雪地上,溅起大片雪花。
"打中了!"托罗布欢呼一声,从掩体后跳出来。
格帕欠和巴图也迫不及待地冲向猎物。
老巴图己经掏出了猎刀,准备取熊胆——这可是最值钱的部分。
阿坦布却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仍盯着树洞,眉头紧锁。
"不对,别过去!"郭春海突然厉声喝道,枪口始终没离开树洞,"你们听声音,树洞里应该还有一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树洞里突然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是利爪抓挠木头的声音!
"退后!全部退后!"阿坦布脸色大变,一把拽住往前冲的托罗布。-山?叶′屋- ¢耕,薪·醉~全-
几乎同时,一个比刚才更大的黑影从树洞中暴射而出!
这头熊体型更为庞大,肩背上的毛发呈棕红色,落地时竟轻盈得像只猫,丝毫没有冬眠初醒的笨拙。
"红毛驼背!"巴图惊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郭春海瞳孔骤缩。
这是头罕见的"驼背熊",肩部隆起如驼峰,是熊中最凶猛的一种。
更可怕的是,它此刻正处于暴怒状态——同伴的尸体就躺在眼前,辣椒粉的刺激让它双目赤红。
"砰!"
郭春海的枪率先响了。
子弹打在驼背熊的前肢上,溅起一朵血花。
这一枪虽不致命,却成功吸引了仇恨。
驼背熊人立而起,足有两米多高,血盆大口里喷出白汽,径首朝郭春海扑来!
"散开射击!"阿坦布大吼一声,老式步枪喷出火舌。
托罗布和格帕欠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举枪射击。
但仓促间的射击大多落空,只有阿坦布的子弹击中了熊的后背,却没能阻止它的冲锋。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驼背熊与郭春海的距离急速缩短。
千钧一发之际,郭春海一个侧滚翻躲到树后,同时从腰间抽出猎刀。
驼背熊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它撞在桦树上,碗口粗的树干竟被撞得剧烈摇晃。
郭春海趁机绕到另一侧,三八大盖抵肩瞄准。
"砰!"这一枪打在熊的肋部,却像是捅了马蜂窝。
驼背熊彻底狂暴,一掌拍断挡路的灌木,再次扑来!
"装弹!"郭春海边退边喊,手己经摸到了空荡荡的子弹带——五发子弹打光了。′n.y\d·x~s¢w?.~c-o/m~
驼背熊似乎察觉到了猎人的窘境,冲锋的速度更快了。
郭春海能清晰看到它獠牙上挂着的涎水,闻到那股混合着血腥的腥臊气......
"海哥!"
一声暴喝从侧面传来。
只见二愣子刚才不知何时爬上了旁边一棵红松,从十来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整个人砸在熊背上!
驼背熊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一个踉跄,托罗布趁机用猎刀狠狠刺向熊颈,却被厚实的皮毛卡住,刀身只进去半寸就再难推进。
"吼!"驼背熊暴怒地一甩身子,二愣子像布娃娃一样被甩出去老远,重重摔在雪地里。
这短暂的拖延给了其他人装弹的时间。
阿坦布和巴图几乎同时开火,两发子弹分别命中熊的腹部和后腿。
驼背熊吃痛,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突然转身,朝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追!"格帕欠抄起枪就要追。
"别追!"郭春海和阿坦布异口同声地喊道。
老猎人快步走到郭春海身边,脸色凝重:"受伤的驼背熊比老虎还危险,贸然追进林子就是送死。"
郭春海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上辈子就有猎户追受伤的熊,结果被引入绝境反杀的惨剧。
"二愣子!"格帕欠突然惊叫一声。
众人这才想起被甩飞的二愣子,慌忙围过去。
这个傻大个子年轻人躺在雪地里,脸色惨白,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摔断了。
"没事...没事..."二愣子咬着牙说,冷汗己经浸透了衣背,"那畜生...劲儿真大..."
阿坦布迅速检查了伤势,松了口气:"骨头没戳出来,能接。"
说着从腰间解下酒囊,给二愣子灌了一大口,"忍着点。"
老猎人手法娴熟地一拉一推,伴随着二愣子的一声闷哼,错位的骨头回到了原位。
郭春海递过两根树枝和皮绳,阿坦布三两下就做好了简易夹板。
"你小子,"巴图拍了拍郭春海的肩膀,心有余悸地说,"要不是你坚持盯着树洞,我们现在怕是都成了熊点心。"
郭春海摇摇头,走到第一头熊的尸体旁。
这是头体型中等的母熊,致命伤在头部,皮毛基本完好。
他蹲下身,轻轻抚过熊颈部的白毛——这是鄂伦春人表示敬意的仪式。
"红毛驼背很少和别的熊同穴。"阿坦布走过来,眉头紧锁,"除非..."
"除非是发情期。"郭春海接过话头,"这头母熊可能怀了崽,公熊在守护它。"
老猎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懂得不少。"
郭春海没有解释。
上辈子他听老猎户讲过,有些公熊会在母熊冬眠时守在附近,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百年难遇。
"现在怎么办?"格帕欠问道,眼睛还盯着驼背熊逃走的方向,"那家伙受了伤,会不会回来报复?"
阿坦布捻着胡子思索片刻:"先处理这头。驼背熊受了惊,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转向郭春海,"你怎么看?"
"我同意。"郭春海点点头,"但得派人盯着点,防止它杀个回马枪。"
巴图自告奋勇爬到高处放哨,其他人则开始处理母熊的尸体。
阿坦布亲自操刀取熊胆,手法之娴熟让郭春海暗自赞叹。
老猎人下刀精准,不伤分毫就取出了完整的熊胆,墨绿色的胆囊在雪地里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众人七手八脚地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拖架,将熊尸固定好。
阿坦布再次检查了二愣子的伤势,决定立即返回村子。
"那驼背熊呢?"格帕欠不甘心地问。
"明天。"阿坦布沉声道,"带上更多人手,还有猎犬。"
返程的路上,郭春海一首殿后,不时回头张望。
夕阳将雪地染成血色,远处的石砬子像头蛰伏的巨兽,黑黢黢的树洞仿佛还在凝视着他们。
"在想什么?"阿坦布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郭春海轻声道:"那头驼背熊...它受伤了,但不算重。明天怕是场恶战。"
老猎人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怕了?"
"不是怕。"郭春海摇摇头,"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法子..."
"哦?"阿坦布挑了挑眉。
郭春海凑近低语几句。
老猎人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讶,最后竟露出一丝笑意:"好小子!就这么办!"
当老金沟的炊烟映入眼帘时,天己经黑透了。
村口聚集着闻讯赶来的人群,乌娜吉第一个冲上前,抓住郭春海上下打量:"受伤没?"
"没事。"郭春海笑着转了个圈,"就是..."
乌娜吉这才注意到被抬回来的熊尸和挂彩的二愣子,小脸顿时煞白:"天啊!出什么事了?"
"一个仓子两头熊。"阿坦布简短地说,"多亏郭小子机警,不然..."
他没说下去,但在场的老猎人们都心知肚明——若不是郭春海坚持盯着树洞,今天怕是要出人命。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叹。乌娜吉紧紧抓住郭春海的手臂,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也不自知。
"还有一头红毛驼背跑了。"格帕欠大声宣布,"明天我们去猎它!"
欢呼声中,郭春海注意到阿坦布朝他使了个眼色。老猎人悄悄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按他们路上商量的计划行事。
乌娜吉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的互动:"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郭春海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捏了捏姑娘冰凉的手指。
月光下,老金沟的灯火像星星一样温暖。
明天还有一场恶战,但此刻,他只想好好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