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兴安岭那茂密的原始森林时,它仿佛是一个金色的画笔,轻轻地在红旗林场的铁皮屋顶上描绘出斑驳的光影。_咸.鱼¢墈~书, *哽′辛?最`全+这美丽的景象就像是一幅大自然的画作,让人不禁为之陶醉。
郭春海缓缓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门,一股混合着松木清香和煤炭烟味的凛冽空气如同一股洪流般迎面扑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寒冷而又清新的气息,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站在职工宿舍门口,郭春海凝视着眼前的景象。他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然后又像烟雾一样消散在晨雾之中。这种奇妙的现象让他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红旗林场的职工宿舍是典型的东北林区建筑,红砖砌成的排房墙上还留着褪色的“农业学大寨”标语,这些标语见证了那个时代的痕迹。墙根处结着厚厚的冰霜,仿佛是一层银装素裹的外衣,给整个建筑增添了几分冬日的寒意。
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风干的野蘑菇,它们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些食物不仅是林场职工们的日常食材,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代表着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依赖。
晾衣绳上搭着几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袖口和领子都己经磨出了毛边,衣襟上还沾着松脂的痕迹。这些工作服见证了职工们辛勤的劳动,也透露出他们朴实无华的生活态度。
郭春海紧了紧身上的狍皮坎肩,这件坎肩是阿坦布在他离开老金沟时特意送给他的。狍皮坎肩的质地柔软而温暖,让他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关怀。
坎肩是用去年冬天猎到的狍子皮缝制的,内衬是乌娜吉亲手鞣制的鹿皮,柔软又保暖。他伸手摸了摸坎肩上的一道划痕,那是上个月围猎野猪时留下的。这道划痕让他想起了那次激烈的围猎,野猪的獠牙差点刺穿他的胸口。+墈,书¨君? .最¨芯*璋*结-庚,鑫.快,
他轻轻抚摸着坎肩,仿佛能感受到乌娜吉在鞣制鹿皮时的用心。她的手艺精湛,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她的情感。这件坎肩不仅仅是一件衣物,更是他们之间的情感纽带。
他穿上坎肩,感受着它带来的温暖。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坎肩就像是乌娜吉的拥抱,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乌娜吉都会在他身边支持他。
他走出帐篷,迎着寒风,心中充满了力量。这件坎肩将陪伴他度过这个冬天,也将见证他和乌娜吉的爱情故事。
"郭技术员!"食堂老王洪亮的嗓音从场院对面传来。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炊事员正站在食堂门口,手里的大铁勺敲得搪瓷盆铛铛响,"新磨的豆腐脑,给你多浇一勺野韭菜花!"
郭春海笑了笑,转身回屋拿搪瓷缸子。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宿舍里还弥漫着昨晚烧炕留下的柴火味。
二愣子的床铺己经空了,被子胡乱卷成一团,枕头上还丢着本翻烂了的《汽车驾驶手册》。
旁边的墙上钉着几张从挂历上撕下来的美女画报,己经泛黄卷边。
郭春海的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床头的木箱上摆着几本林业技术手册和一个子弹壳做成的烟灰缸。他从箱子里取出印着"劳动模范"字样的搪瓷缸,缸身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磕痕——那是上个月跟二愣子打闹时不小心摔的。
走出宿舍,郭春海看见场院东边的车库门前己经热闹起来。五辆解放CA-10B卡车排成一列,车头上结着厚厚的霜花。二愣子穿着崭新的蓝色工装,胸前"安全生产"西个红字格外醒目,正蹲在一辆车旁检查轮胎。
自从当上司机,二愣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每天都抹得油光水滑,活像只求偶的松鸡。?微_趣~暁-税′ /更.鑫′罪¨哙.他腰间别着个皮套,里面装着林场配发的扳手和螺丝刀,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带着股说不出的嘚瑟劲儿。
"海哥!"看见郭春海走过来,二愣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晃了晃,钥匙圈上挂着个野猪獠牙,在晨光中泛着黄白色的光泽,"今儿我跑老金沟线,给你捎点山货啊?阿爷上次说的山参,我再去问问。"
郭春海刚要说话,场院西边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托罗布正带着几个新来的青工在空地上操练擒拿术。这个鄂伦春汉子把制服袖子卷到肘部,露出满臂的狩猎纹身——那是他十六岁时用鹿骨针蘸着松烟墨一针一针刺上去的,每一道纹路都代表一头他猎过的猛兽。
"手腕要扣死!"托罗布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个愣头青撂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就像当年在山林里摔翻野猪一样,"歹徒扑过来的时候,别慌,瞅准他下盘!"
几个小年轻摔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抱怨。托罗布在保卫科的威信,一半靠真本事,一半靠传说——据说他刚来报到那天,徒手掰弯了根钢筋,吓得几个老油子当场喊他"大哥"。
机修车间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郭春海循声走去,推开虚掩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柴油味和铁锈气。格帕欠正蹲在一台东方红拖拉机底下,满手油污地拧着螺丝。他干活时一声不吭,只有金属碰撞的"咔嗒"声在车间里回荡。
"老格!"车间门口有人喊,"三号车的传动轴又卡了,给瞅瞅?"
格帕欠"嗯"了一声,从车底爬出来,顺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油渍。这个沉默寡言的鄂伦春汉子话不多,但手艺极好,林场里那些老掉牙的机器,到他手里总能"起死回生"。有人开玩笑说,格帕欠修车比鄂伦春萨满跳大神还灵。
"技术科小郭!"场部的大喇叭突然炸响,刺耳的电流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立即到场长办公室!"
郭春海快步走向场部办公楼。推开场长办公室的门,赵副局长正端着印有"奖"字的搪瓷缸子喝茶,热气模糊了他的金丝眼镜。墙上新挂了张《红旗林场伐区规划图》,红蓝铅笔的印记还很新鲜。
"小郭啊,"赵副局长用钢笔点了点地图,"你看看三号沟这片落叶松,够不够上等电杆材?"
郭春海凑近地图,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盗墓贼出没的那片山。他刚要伸手比划,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乌娜吉拎着个湿漉漉的柳条筐站在门口,裤脚沾满泥点,辫梢还挂着几片松针。她没穿林场发的工装,还是那身靛蓝色的猎装,腰间皮带勒出纤细的线条,鹿皮靴上沾着新鲜的泥土。
"苗圃的土样。"她把筐往地上一放,溅起几滴泥水,"东边坡的腐殖层比西边厚两指。"
赵副局长眼镜滑到鼻尖:"小乌同志,进门要喊报告..."
"山雀子进窝还打招呼?"乌娜吉眨眨眼,从筐底掏出个油纸包,"阿爷让带的松子煎饼,趁热。"
煎饼的香气瞬间充满办公室。
春海接过时,触到她指尖的老茧——这姑娘在苗圃干了半个月,手上又添了茧子,但眼睛还是亮得像山泉水。
下午的技术科安静得能听见松涛声。郭春海正在填写《木材检验记录簿》,窗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二愣子驾驶的解放卡车歪歪斜斜地冲进场院,车斗里赫然躺着一头棕熊!
"海哥!快看!"二愣子跳下车时差点被熊爪子绊倒,兴奋得手舞足蹈,"我在七道梁子撞见的,这畜生正在扒拉老张家的蜂箱!"
林场工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这头熊足有西百斤重,左耳缺了半块,是典型的"扒仓子"老手。郭春海蹲下身仔细检查,发现熊腹部的伤口不是车撞的,而是猎枪的铅砂造成的,创口己经发黑化脓。
"它受伤了才冒险下山。"郭春海扒开熊嘴看了看牙口,"至少十五岁,是头守仓子的公熊。"
乌娜吉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面,她的鹿皮靴轻轻碰了碰熊掌:"它在护食。这个季节..."
"有熊仓子!"二愣子突然蹦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我说呢,七道梁子那片椴树沟,老有黑瞎子脚印!"
郭春海心头一动。熊仓子是猎人行话,指棕熊冬眠的树洞或岩洞。老猎人有规矩——不掏仓子,那是断山神的香火。但眼前这头熊...
"伤口化脓活不过三天。"他拍了拍卡车挡板,"剥皮取胆吧。"
"等等。"乌娜吉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阿爷说过,受伤的熊王会回老巢等死。它守的仓子里..."
两人目光一碰,郭春海立刻懂了她的意思——这可能是头带着崽的母熊!
他二话不说抄起墙角的五六半:"二愣子,开车!托罗布,去找赵卫国,让他想办法到枪械库领十发开花麻醉弹!"
解放卡车再次轰鸣着发动时,林场的大喇叭正在播送《在希望的田野上》。
赵卫国追出来往车斗里扔了两件军大衣:"七道梁子往北三里有我们家的看林屋,钥匙在门框上!"
驾驶室里,二愣子把方向盘抡得像张猎弓:"海哥,真是带崽的母熊咋整?"
后视镜里,乌娜吉正用猎刀削着箭杆,闻言抬起头:"鄂伦春人规矩——不杀带崽的母兽,不断哺乳的根。"
郭春海摩挲着枪管没说话。
卡车在伐木道上颠簸前行,车灯惊起几只夜鸮。
远处山峦的轮廓渐渐模糊,像幅被水晕开的墨画。
郭春海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思绪回到了重生前的那段记忆——那场与熊王的生死搏斗,将会是他们面临的最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