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春琳教孩子们折完飞机,回去了。#?兰°?e兰D文?t学孩子们按龚春琳教的,把飞机折好放在怀里,向北边的空场走去。那儿树少,每年春秋两季,孩子们放风筝都往那里去。
蓝柱子一个人懒懒地扯着风筝线,颇有点高手寂寞的味道。看到十来个孩子表情诡异地走过来,他有些意外,还是睥睨地瞄了众人一眼,继续望着天空中几乎看不见的小点。蓝柱子在放风筝方面很有天赋,原来的时候,天空中满是风筝,他能控制着自己的风筝将别人的线一一搅断,最后只余他一只风筝。为这,他没少挨揍。揍完,他便挂着被扯烂的破衣,和一身青淤红肿冲到打他的人的家里大哭大闹。搅得那家大人腻歪了,把自家的孩子抓来揍一顿。孩子挨了打,找他出气,他便又去闹。如此反复得多了,众人知道他是个抗揍的泼皮,只能避着他。只要他舀着风筝出现在附近,所有的人都会把风筝收了,把位置让出来。在蓝柱子的世界里,只有这一件事,能让他得到无以伦比的满足。到了空地,众人都把怀里的飞机舀了出来。蓝柱子看到许多的白色不明物体在周围飞来飞去,孩子们欢叫着,追在自己的飞机后面,有时候拣错了,看着上面的名字还给主人,一派和乐融融的模样。蓝柱子傻傻地看着身边欢叫着跑来跑去的孩子,他们玩的东西一样,欢乐的表情一样,他们是一伙的,只有他一个人被排除在所有人的欢乐之外。蓝柱子不知道手里的风筝线是什么时候断的。当他无意识地垂下手,原本只关注着手里飞机的孩子们异口同声笑起来,“蓝柱子,你的风筝呢?”蓝柱子这时候才惊觉,原来他们带来这新玩具是对付他!蓝柱子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无力愤怒。/l!u~o-l¢a+x!s_..c¨o^m/无力伤心。望着唐红玉问:“这是谁给你的?”“春琳姐啦!”唐红玉得意洋洋地说。在所有的孩子中,只有她和龚春琳走得最近,在她的心目中,她就是龚春琳的代言人。龚春琳成功就是她成功。龚春琳厉害就是她厉害,昔日被蓝柱子绞走风筝的憋屈,前天被蓝柱子踩死小兔子的怨恨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蓝柱子默默地扔了手里空空的风筝线轱辘。步履沉重地向家走去。龚春琳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又深深刻下一个印迹。她宁可把牛奶喂狗也给他喝;她在唐红玉欺负他时拉偏架,这些他都忍了,没想到她毁了他最得意的、唯一的事!蓝柱子看到自己的心上鲜血淋淋。他恨不能这一刻,天上下刀子扎死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个龚春琳,他要亲手杀了她,一刀一刀,慢慢地捅死她。蓝家人穷性赖,胡同里的人避之不及,他家根本不需要锁门。蓝柱子推开门。走进家。蓝龙脚伤了不能去赌场,正趴在蓝袁氏身上发泄。蓝柱子走近床边。道:“中午了,舀钱,我去买菜。”蓝龙继续运动,骂道:“老子不能出去,到哪弄钱?”蓝柱子伸着手道:“前天那个姓何的,给娘的治病钱。”“妈..的,那是给你娘治病的钱,你也好意思要!”蓝龙骂道。蓝柱子的手继续伸着,“等你能出门了,那钱就要进赌场了。”“放..屁!”蓝龙被说中了心事,恼怒地抓起枕头对着蓝柱子的头砸下。包枕头的布早已腐朽,平日放在床上不动还好,蓝龙重重这一击,包布炸开,里面的麦糠飞得蓝柱子满头满身。蓝柱子转身往外走,“没钱就算了,又不是我一个人挨饿。`x~q?u·k?a_n.s.h¢u*w-u/.-c?o′m!”蓝龙闻言,连忙大叫:“回来!”蓝柱子恍如未闻,笔直地走出去。天天酸牛奶,甜菜渣吃着,流浪狗大黄早长得膘肥体重。懒懒地在龚家门口趴着。龚家院子窄小,里面还有一头牛,龚春琳准备等那边院收拾好了,再叫大黄进院正式成为龚家一员。蓝柱子站在大黄身后,久久地望着它。大黄感觉到背后异样的目光,回头看到是他,尾巴一夹,溜进龚家院子,贴着院边趴下。蓝柱子走进那边院,朱四那帮兄弟确实是做事的好手,前院已经清除干净,杂草堆在一旁。众人正在拆第一重房子。蓝柱子找到袁蔼的身影,走到他身边叫道:“哥。”袁蔼回身看到他,抹了一把汗,问道:“你不是去放风筝了吗?”蓝柱子道:“线断了。”袁蔼也没往心里去,心里道,如果蓝柱子跟着自己,也许中午能混顿饭吃,便道:“便在边上玩吧,小心别撞着。”龚春琳见今儿人多,那边院清出空地,向刘蓉借桌子搬到那边去吃。蒋海另外找了两个兄弟跟刘蓉过去搬桌子。刘蓉瞅了个空蒋海回家和父母交涉的事向唐老太太学说了一遍。唐老太太一愣,也没多说什么,任他们把自家的桌椅搬过去。中午饭,龚春琳准备得充分,又是酒又是肉,每一个吃的人都感到满意,下午更卖力地做事。等吃过晚饭,送走众人,龚春琳看那边院第二层房子也拆了,拆下东西分开推放。还能用的门窗桌椅摆在一边,朽得完全没用的东西放在另一边。 “哥,这就是我们的家了。”龚春琳望着眼前的空地,欣喜地说。龚文彰默默地看着,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淡淡的惆怅。前半夜,龚春琳因为兴奋,一直睡不着,盘算着怎么布置。毕竟累了一天,还是沉沉入睡。梦里隐隐地听得一声尖锐的哀号,龚春琳猛地惊醒,凝神细听却什么都没有,隔着窗纸,仍然能感到窗外浓得似墨的黑暗。梦魇了吧,龚春琳打了个哈欠,翻身又睡着了。因为兴奋,龚春琳早早地醒了,依旧先进空间收菜,收牛奶,榨甜菜。她端了甜菜渣出来,打开院门,大黄却不在门口。这家伙最贪吃了,正是它吃早饭的点,会去哪?龚春琳想着,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它的踪影。此时天光半亮,胡同里开始有人在走。经过龚家门口时,因为门口有人,他下意识地扭头了看了龚春琳一眼,整个人似乎往上一窜,眼珠子骇然瞪大,那神情渀佛见到鬼一样。虽叫不出这人的名字,瞧着眼熟,显然是居住在本胡同的人。龚春琳皱起眉,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来天了,就算她脸上的黑印骇人,这个胡同里的人也应该看习惯了吧,至于这样一付见到鬼的模样吗?龚春琳横了此人一眼,扭头准备回院门,看到门板上的黑红色印迹愣了一下,猛地明白那是什么,吓得‘啊!’的一声,扔了手里的碗,往后退了一步。路人原本被门上的血迹吓了一跳,龚春琳的叫声又吓他一跳,赶紧低头走了。龚春琳瞪着门上的血迹,脑海里一片空白,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了一会茫然没有头绪,按住胸口,抵制住心里的厌恶,冲进门。龚春琳急步走到龚文彰的房间外,隔着门上挂着的布帘,大声道:“哥!你快起来!”她急促的叫声将龚文彰从睡梦中惊醒,急忙披上衣服走出来,问道:“怎么了?”因龚文彰的衣服还没有穿好,龚春琳不好拉扯他,在前面带路道:“哥,你快来看!”龚文彰紧跟着她,来到门口,看到门上的血迹同样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他脱口问道。“是颜料?”龚春琳问。龚文彰摇头。“是血?”这是龚春琳不愿意承认的答案。龚文彰不说话,他的脸色显示他认同这个答案。“谁的血?”龚春琳问。龚文彰不作声,这个问题,他真没法回答。兄妹俩各自猜测,对着门傻站了半天。此时,天光逐渐放亮,胡同里的行人逐渐多起来。“我去打水。”龚文彰说。“干嘛?”龚春琳问。龚文彰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提问感到意外,还是答道:“把这洗了去。”“不要洗。”龚春琳忙道。“为什么?”龚文彰不解。龚春琳道:“等蒋海他们来了,要他去找朱四带几个衙役过来看看。”龚文彰皱眉,道:“等他们来了,整个胡同里的人都知道此事了。”“已经有人看到了,总会传开。索性留下来,探个明白。”龚春琳道。龚文彰倔不过她,只得回房间将衣服穿好。虽然嘴上说不介意,龚春琳还是把门打开,让门板朝内。往日打趣唐雨,总觉得蒋海一大早就来,今天专门等他来,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龚春琳焦急得在院里走来走去。好容易蒋海带着人来了,龚春琳忙指着门上的血迹给他看。蒋海看了也是一跳,听到龚春琳要他去找朱四,先把带来的人安排到那边院,自己赶紧跑到府衙。幸好府衙里没什么事,朱四向班头请了假,和蒋海一起过来。到了龚家,唐雨在院里陪着龚春琳。这个时候,蒋海也没心思和她眉来眼去,不住眼地跟着朱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