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日,晴
昨天龚春琳说了半截的话让蓝柱子一晚没睡,袁蔼的主意自然是要他去学堂读书,他舍不得几十两银子的念头,犹豫不定。-d^a¢n!g`k_a′n~s-h\u^.`c¢o?m`前几日蓝柱子恬着脸跑去朱四那一伙人习武的地方,朱四没有赶他走,他便日日早起跟着一起混。所有的人中,只有他和宋如麟是新人,别人对练折招,他俩蹲在一起练马步,自然觉得亲近,这段时间宋如麟一直教他算术。这一日,蓝柱子在宋如麟身边蹲好,问:“宋哥,我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帮我舀个主意?”龚春琳要搬家这件事十分合蒋海的心意,和所有认识的人都说了,要他们帮着找房。宋如麟昨天知道这事,一天都不得劲。他之所以说学堂开课后过去教书,是想找机会和龚春琳多亲近,到时候龚春琳搬走,自己还去教书么?龚春琳几天一个变化,自己始终原地踏步,这让宋如麟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最终只怕是落花流水,不了了之。他想着心事,根本没注意到蓝柱子在和自己说话。见宋如麟没有出言反对,蓝柱子便将龚春琳昨天把自己叫去的事一说,问道:“宋哥,我去吗?”宋如麟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没听到蓝柱子的话。“宋哥?”蓝柱子轻推了他一下,宋如麟这才回过神,问道:“什么?”蓝柱子又说了一遍。“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宋如麟失落地问,他真羡慕蓝柱子是小孩子,可以随时进出龚家。“我哥不会算术,我怕他算错了帐,耽误了朱姐的生意。”蓝柱子说。龚春琳要搬家这件事同样给秦晏以沉重的打击。他心不在焉被人狠捶了几拳,兴致阑珊地退到旁边蹲马步。-r¢w/z+w¢w\.*n,e·t_听了蓝柱子的话,秦晏冷笑道:“你倒好心,只怕你在旁边,那帐才会错吧。”“你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被他道破,蓝柱子外厉内荏地大叫。秦晏早对蓝柱子混到练武队伍不痛快。逮到这机会哪会放过。大声道:“你那眼睛一骨碌,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一车冰随随便便隐瞒个一两碗,就是几十文钱,你敢说你没动过念头?”“没有!”蓝柱子大叫。“你发誓!”蓝柱子哪敢。梗着脖子道:“你算老几,你要我发誓,我就发誓?”“哼。不敢发誓就是心里有鬼!别以为你这几天装老实,我就看不出你的底细,你这偷奸鬼。什么时候都改不了龌龊心思!”秦晏抓住蓝柱子衣领,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蓝柱子的眼睛立刻青肿起来。“阿晏!”朱四赶过来,一手捏住秦晏的手,一手抓住蓝柱子的后领,将蓝柱子拉到自己身后,“好好做自己的事。别闹了。”“四哥,你别护着这个偷奸鬼。他……”朱四轻拍着秦晏的头,示意他不要再说。朱四对秦晏道:“你想多了,一车冰偷几十文钱是不容易发现,累积下来却是几十两银子,差不多的地段,同样的东西,那么大的差别,如何看不出来有鬼?”蓝柱子闻言脸色发白。“再说,他舀那钱做什么?他爹烂赌,钱舀回去也是被输完,换做是你,你会不会毁了名声,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朱四望着秦晏问。秦晏望着蓝柱子冷笑。蓝柱子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不仅因为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更因为朱四的话让他绝望。家里有蓝龙那个烂赌鬼,自己偷得再多也填不满那个无底窟窿。?[优|o_品?小;·说?.?网?¢ ′最%新?D章·1%节{μ~更ˉ新]??快3a蓝柱子心灰意冷,掉头要走。朱四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拍了拍道:“我早说过,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别让他影响了你。”蓝柱子心头一团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垮着肩膀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朱四问宋如麟,道:“你们之前在说什么?”宋如麟将蓝柱子的话说了一遍。“以后练了武,便去上学。读书识字一辈子有益,不用担心你哥那边,我会派人和他一起看摊子。”朱四说。蓝柱子彻底没了想头,点头答应。秦晏听朱四如此回护蓝柱子,气得掉头就走。“阿晏!你也去上学,你娘没有让你改户籍,就指望着你高中后光耀门楣,别让你娘失望。”朱四说。“我不去!”秦晏回头大声喊道。朱四转头和宋如麟说:“你不是和文彰兄说好,学堂开课后去教书么,他俩交给你,看好他们。”“我还没想好。”宋如麟的心头同样一团乱。“做人当守信。”朱四说罢走向蒋海,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道:“你们过来,我有事问你们。” 见朱四走开,宋如麟三人相互对视。蓝柱子的心思最单纯,断了偷钱的念头只有读书一条路可走。宋如麟和秦晏两个眼对眼望了半天,宋如麟道:“柱子,跟我走。”蓝柱子连忙跟上。秦晏看两人走远,另一边朱四与其它人说话,没搭理自己的意思,他把心一横,跑过去跟在宋如麟身后。既然去学堂做先生,衣着当然不能象卖鱼伙计那样随便,宋如麟回家洗浴换衣后带着秦晏和蓝柱子来到双帽胡同。远远的听到孩子唱歌的声音,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过去瞧瞧。巷口空地处,孩子们按高低分成三排,婵娟和赵岳分别坐在孩子面前的两条长凳上,周围站满看热闹的人。秦晏一眼瞧见站在最前面的梁玉兰,她穿着水红色轻纱襦裙,头上戴着粉红绒花,刚得到婵娟的称赞,得意地扬着小脸,兴奋得满面红光。“兰兰!”秦晏走上前,一把将梁玉兰抱在怀里。“阿晏哥哥。”梁玉兰搂着他脖子叫道。婵娟教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打断,她大怒,扯着秦晏的后衣领问道:“你谁呀?”秦晏斜睥她,问道:“你就是那个乱坟岗拣回来的丫头?”婵娟气得热血冲头,指着秦晏,手指直颤,“你胡说什么?”“难道我说错了?”秦晏问。赵岳瞧着有趣,笑着叫了一声,“阿晏。”秦晏回头瞧着是他,吃了一惊,问道:“赵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兰兰她娘说,你发誓再也不到这儿来了,是不是真的?”赵岳笑眯眯地问。秦晏眼睛看着地,道:“四哥要我过来上学。”赵岳笑道:“四叔怎么说,是他的事,你怎么想?死心了没有?”秦晏头顶一麻,深深后悔自己不该闯进来,强笑道:“赵哥,这事和你无关。”赵岳‘哈哈’一笑,道:“她是我契妹,你说这事和我有没有关系?”听他这话,秦晏愕然望着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过几天行礼,记得来喝酒。”赵岳笑着说。既然婵娟在一旁没有说话,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秦晏心头犯酸,明明是他在龚春琳最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对她好,为什么她能和别的男人好好相处,却始终不给他好脸色?见秦晏不说话,赵岳笑着指着婵娟道:“既然四叔要你来上学,就该守学堂的规矩。这是教唱歌的婵娟老师,好好听话别捣蛋。”秦晏没胆和赵岳胡扯,老老实实地低头不语。有赵岳的助阵,婵娟撇嘴道:“赵官人,姑娘给我的名册上没他的名字,没姑娘的吩咐,我可不敢乱答应。”赵岳笑笑,道:“等你家姑娘回来,我和她说。”婵娟翻着眼睛,瞧着旁边站着的蓝柱子,问道:“你来做什么?”蓝柱子道:“四哥要我来上学。”“有没有搞错,什么臭的烂的都往这儿塞。”婵娟嘀咕,看到蓝柱子身边的宋如麟,她愕然。宋如麟知道龚家两兄妹不喜欢奢华,所以他今天穿的是件浅蓝色半旧锦衣,头发用根普通发带束起,然而富家公子的气度瞒不了人。他不会也是朱四介绍来上学的学生吧,婵娟想。婵娟打量宋如麟的同时,宋如麟与赵岳也相互打量。虽然赵岳也穿着一身旧衣,脚上趿着一双旧布鞋,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却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度。秦晏一向瞧不起人,却被他三言两语制住,可见这人非同小可。这几天和蓝柱子交往密切,宋如麟没少打听龚家的事。从来没听蓝柱子提起这样一个人,他是干嘛的,龚春琳为什么要和他结契?“阿晏,这位是?”赵岳看着宋如麟问,他探疑的目光让赵岳感到有趣。“这位是宋公子,他爹是邺城赫赫有名的大状,他放着富家公子不做,来学堂教书,不知道是什么居心。”秦晏悻悻地说。“你胡说什么!”宋如麟没想到秦晏当众给自己没脸,变色怒道。赵岳知道秦晏这是刚被自己刺激了,找别人发泄,笑着对宋如麟说道:“春琳不在,文彰在。我带你过去找他。”宋如麟狠狠瞪了秦晏一眼,向赵岳行礼道谢。赵岳叮嘱秦晏好好听婵娟的话,带着宋如麟往龚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