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济满脸不情愿地推开房门退了出去,却特意留了条半指宽的缝隙,像个暗影般贴在门框边,竖起耳朵凝神偷听。,x.i^a,n¢y¢u?b+o¢o·k+.·c\o?m·
他倒是要听清楚阮玉萱到底会说些什么。
阮玉萱缓缓蹲下身子,轻柔地捧起姜兰的手。
昏暗的烛光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清晰可见,新伤叠着旧伤,是常年握针刺绣留下的。
她望着这些伤痕,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懊悔:“姜姐姐,原来宝儿的小衣裳和小鞋子是你做的,你为何不亲自告诉我?害得我一直以为,是石月真心待我……”
姜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表哥说,想让你和石月关系缓和些……”
“你总是这样,一心只替别人着想。”
“玉萱,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你还信不过我的为人?我说不会说出去,就一定不会说。你不必为这事忧心。”
阮玉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我也信你。可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冷岭那个畜生,居然把我的宝儿扔到了河里!就因为是女儿……”她哽咽得说不出话,“燕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我一介女流,能拿他们怎么样?我恨透了他们,只能和冷济……做出那些事来报复……姜姐姐,你最懂我,我又怎会连累家族?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啊!”
这番话如惊雷般在姜兰心中炸开。
她这才惊觉,原来阮玉萱早就知道女儿的遭遇,却一直强撑着。
此刻看着眼前崩溃痛哭的阮玉萱,姜兰满心心疼,艰难地点了点头:“玉萱,我懂你的苦……”
“姜姐姐……谢谢你……”阮玉萱颤抖着,伸手去解姜兰身上的绳索,“我这就放你回去。”
门外偷听的冷济,心口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神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伍4看书 埂薪最全
他慌忙退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佯装无事。
姜兰刚被解开绳索,虚弱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
她刚迈出一步,双腿就像被抽去了骨头般发软,整个人直直栽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姐姐!”阮玉萱吓得脸色煞白,扑到她身边,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样?千万别吓我啊!”
姜兰气息微弱,有气无力地说道:“大概是身子太虚了。”
阮玉萱心急如焚,听到这话,立马用力推开房门。
她一眼就看到冷济伫立在树下。
此刻的冷济,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玉萱赶忙朝他招手,大声喊道:“别在那里发呆了!姜姐姐晕倒了,情况紧急,赶紧过来帮个忙!我们得带她去找郎中瞧瞧!”
冷济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随后便迈步跟了上来。
夜色笼罩下的京城,一片死寂,街道上荒无人烟,不见半个人影。
唯有几盏橘黄色的灯笼,孤零零地悬挂在街边,在夜风中摇摇晃晃,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远远望去,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不过,幸运的是,济世堂内依旧灯火通明。
郎中仔细地为姜兰把脉,随后坐下,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女子是体虚,给她吃些东西就好,毕竟她如今还怀着身孕。一个身子,两张嘴,需要补充的营养可不少。平日里,你们可得精心照料,好好为她补补身子。”
阮玉萱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愣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郎中,语气恳切地问道:“麻烦大夫,现在能不能帮忙弄只鸡,炖些人参鸡汤?”
郎中点头应下:“那你们稍等一会儿吧。/k·s′j?x-s!w·.^c!o/m?”说罢,便转身去准备食材。
待郎中离开后,阮玉萱急忙抓住姜兰的手,眉头紧紧皱起,满脸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就怀孕了?”
姜兰嘴唇微动,她心里清楚,这件事终究瞒不住,轻声说道:“不要告诉表哥。”
“这是我哥哥的孩子?”
“嗯........”
“我听说哥哥已经不行了……他甚至还说石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此生唯一的孩子了,要是知道你也有了他的孩子,估计得高兴坏了!”
“不,我不想让他知道,玉萱,麻烦你帮我保密吧。”
“为什么不让我哥哥知道呢?你不是快要嫁给他了吗?反正这件事情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你就听我的吧,就当是和我做个交换,可以吗?”
阮玉萱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这段时间阮宜年对石月悉心呵护的场景,心中暗想,姜兰多半是心里赌气,所以才不愿告诉阮宜年,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
没过多久,郎中便熬好了一大锅香气四溢的鸡汤。
阮玉萱小心翼翼地用汤勺舀起鸡汤,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姜兰喝下。
考虑到姜兰此时身体极为虚弱,她又拿出一些银子交给郎中,恳请让姜兰今晚暂时住在济世堂,以便得到更好的照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安排妥当后,阮玉萱才准备先行回去。
此时夜已深沉,冷济担心阮玉萱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便主动提出陪同她一起回去。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气氛略显压抑。
走着走着,阮玉萱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冷济,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又实在懒得去琢磨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便又将目光移开。
到了王府门前,早就被她收买的小厮赶紧把门打开,她正准备进去,身后传来冷济低沉的声音:“嫂嫂不必担心,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会替你完成的。”
闻声,她的身子微微震颤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冷济身上。
清冷的月色倾洒而下,为冷济镀上一层银辉。
他的双眼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眸光中流转着几分难得的真诚。
从前,每当冷济在暗中偷偷看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讨厌,甚至不愿意和他有过多接触.......
不仅如此,她也不想看他的眼睛。
然而今夜,同样的眼神,却让她内心泛起别样的涟漪。
“我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就一门心思给你们冷家生个儿子,你乖乖听我的话就行了。”
“我知道了,嫂嫂。”冷济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翌日,天一亮,姜兰便回了王府,府里上上下下众人,对她的归来皆是一副冷淡模样,没有丝毫欣喜之色,仿佛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唯有娄可儿,像只欢快的喜鹊,朝她飞奔而来。
那张小脸上虽挂着笑意,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掉下来,“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天你到底去哪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姜兰微微抬头时,目光正巧与站在夹竹桃花丛前的阮玉萱对上。
她并未吐露自己被绑架的遭遇,只是轻声说道:“这两天,我去爹娘的坟墓前了。也不知为何,夜里总是梦到他们,心里实在想念得紧。”
“原来是这样,小姐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往后有什么事,我定会告诉你的。”
娄可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你身体没事吧?你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已经没事了。”
随后,姜兰回珍宝院。
途经靠近假山泉水的明园时,她停下了脚步。
只见园子里已有不少人正在挥锄挖土,看起来像是要开展什么大工程。
姜兰不禁拧紧眉头,问道:“最近府里这是要做什么?”
“听说是要盖个新院子,等世子和石月小姐成婚后,好让他们住进去。”
“哦........”
娄可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心疼和不甘:“小姐,你这两天不见人影,世子对你竟一点也不上心,整日就知道陪着石月小姐!”
“这不是很正常吗?”姜兰神色淡然,轻轻一笑,她的心早就如同古井无波,况且和亲之日临近,她清楚地知道,很快自己就将与京城的一切彻底斩断联系,再无瓜葛。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是时候该清点爹娘留下来的家产了。
记忆中,那可是一笔颇为可观的数目,整理起来必然繁琐复杂,但她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于是,姜兰转身朝着库房走去。
当年她还太小,守不住那么多家产,就全都妥善存放在这王府的库房里。
刚到库房门口,负责看守的小厮迎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姜小姐,这是王府重地,您不能随意进去。”
“库房里也有我爹娘留给我的家产,我想清点一番。”
“即便如此,也要得到王爷的允许才行。”
姜兰了然地点点头,温和地说道:“我明白了,这就去和舅舅说一声。”
说罢,她就去找阮才良。
阮才良听了后,点头应允,旋即好奇的问:“兰儿,怎么突然想着要去清点你爹娘留下的家产?莫不是信不过舅舅?你尽管放宽心,你爹娘走得早,舅舅断然不会贪图这些钱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