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微微颔首,将三指轻轻搭在石月腕间,开始仔细把脉。\晓_税\C!M?S* `耕.辛.醉\筷?
石月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整个人仿佛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她满眼哀戚地望着地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此刻阮宜年就站在一旁,强大的威压让她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更不敢生出收买郎中的念头,只能默默承受内心的恐惧与煎熬。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阆中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
石月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终于,阆中收回手,沉声道:“回禀世子,世子妃她并未怀孕。我反复仔细把脉,确实没有丝毫喜脉的迹象。”
此言一出,阮宜年猛地瞪大双眼,声音拔高:“什么?你说她没怀孕,这怎么可能!”
郎中恭敬地俯身行礼:“千真万确,小人绝不敢欺瞒世子。”
阮宜年怒目圆睁,质问道:“她明明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怎么会没有脉象?你是在骗我吗?”
“世子若不信,大可另请其他郎中前来诊断。”
阮宜年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张郎中在王府多年,医术精湛、为人可靠,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他猛然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石月,厉声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月眼中蓄满泪水,“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世子,我......”
“你什么你!快给我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呢?到底去哪里了?”
石月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她努力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抽噎着:“世子,我......”
“是不是孩子早就流掉了?”
“世子!”
阮宜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石月脸上:“我让你说话你就说!”
然而,无论阮宜年又打了多少巴掌,石月始终紧咬牙关,一言不发。/零~点!看¨书^ *芜,错\内′容?
看着她这副模样,阮宜年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紧接着一脚狠狠踹过去,怒声骂道:“贱人!你居然用假怀孕来骗我,不过是为了得到世子妃之位,你可真是肮脏下贱!”
“果然是青楼出身!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阮宜年怒目圆睁,眼中满是厌恶与悔恨,“如今因为你,我失去了姜兰,整个家族也跟着蒙羞!我父亲更是被贬为五等男爵!现在居然还告诉我,你肚子里我唯一的孩子根本就不存在!”
石月颤抖着双手捂住火辣辣的脸颊,掌印清晰可见。
面对阮宜年如狂风骤雨般的责骂,她只能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泪水,偶尔吸一吸鼻子,不敢发出半句辩驳。
原以为阮宜年发泄完怒火便会罢手,可她万万没想到,此刻的阮宜年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只见他气急败坏地一甩袖,冷冷下令:“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一百板子!”
随着棍棒如雨点般落下,一百板子打完,她只觉下半身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完全没了知觉。
她的臀部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整个人奄奄一息。
更悲惨的是,她被粗暴地扔到了一间空荡荡的柴房里关着。
柴房内阴暗潮湿,老鼠窸窸窣窣地乱窜,虫子在墙角爬来爬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霉味。
石月虚弱地哭喊着,哀求阮宜年给她送些疗伤的药物,声音在空荡荡的柴房里回荡。
然而,阮宜年对她的呼救充耳不闻,任由她伤口暴露在恶劣环境中,慢慢溃烂、化脓。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满心悲戚。
曾经,阮宜年看她时眼中满是柔情,为了护她周全,甚至不惜伤害相识十年的姜兰。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这份深情能一直延续。鸿特晓说王 吾错内容
可直到此刻,她才彻底明白:这世上,最无情、最善变的,莫过于男人的心..........
............
朔风卷着沙砾掠过戈壁,公主的鎏金鸾驾碾过层层叠叠的枯黄衰草。
三百辆马车组成的队伍如蜿蜒长龙,从长安巍峨的朱雀门一路向西。
队伍行至祁连山脚下时,已经是暮色时分。
姜兰掀开绣着并蒂莲的锦帘,望着终年不化的皑皑雪峰。
娄可儿欣喜万分的指着那雪峰,“公主....... 你快看,要到了!!”
姜兰点了点头,这一段长途跋涉,实在是太煎熬了。
不过,也正因这段时间,倒也让她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终于,当马队翻过日月山,暮色中的伏俟城在苍茫草原上浮现。
赭红色的城墙在夕阳下宛如凝固的血痂,城头飘扬的牦牛尾旌旗猎猎作响。
迎亲的号角撕裂长空。
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纷纷而来,为首将领腰间悬挂的牦牛骨号角雕刻着狰狞图腾,马鞍两侧缀满风干的狼尾,随着马匹奔腾猎猎作响。
百姓们身着五彩氆氇袍,脖颈间缠绕着珊瑚与绿松石串成的璎珞,从街巷深处涌出,想要看一看和亲的公主长什么样。
穿过布满岩画的峡谷,便是吐谷浑王城。
街道两侧的商铺檐角悬挂着牦牛皮灯笼,飘来酥油茶混着青稞酒的醇香。
货摊上陈列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盏,玛瑙串珠在阳光下流转,铁匠铺里,火星飞溅。
当和亲队伍行至王宫前,九重鎏金阙楼富丽堂皇,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姜兰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还是好奇的,掀开帘子看一下。
娄可儿贪婪注视着这异域盛景,忍不住低声说:“公主,你瞧这吐谷浑,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那王宫可真是豪华呀!”
姜兰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温声道:“毕竟是吐谷浑王室居住的王宫,规制自然不凡。传闻中这王城融合了西域的瑰丽与草原的雄浑,今日一见,倒也不负盛名。”
“可不是嘛!”娄可儿缩回身子,拍了拍胸口,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前我还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咱们到了这异乡,吃穿用度都比不上京城,连睡个好觉都成奢望。现在看来,倒是我瞎操心了!”
姜兰闻言轻笑,她抬手将帘子轻轻放下。
今日的吐谷浑王城张灯结彩,处处弥漫着酥油与藏香混合的气息。
骑兵们在前面带路,整齐列队将和亲队伍引入王宫。
雕花铜钉的朱漆宫门打开,姜兰踩着玄色织金软缎鞋跨过门槛,十二名垂手而立的宫婢即刻鱼贯而入。
檀木托盘上青玉盏盛着冒着热气的酥油茶,银碟里码着油亮喷香的烤羊腿,蒸腾的肉香裹着酥油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些全部都是吐谷浑的王室,用来招待她的。
她确实已有许久未曾好好吃上一顿热乎饭食了,便也不再矜持。
许是西北特有的香料,许是烹煮时多添的酥油,每一口都裹挟着陌生的气息,古怪得令人忍不住蹙起眉头。
到底是自幼长在中原,即便这几日饥肠辘辘,面对塞外风味,肠胃也难以在顷刻间消受适应。
吃饱后,困意如潮水般漫过四肢百骸。
姜兰扯松襟口的盘扣,然后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正要合眼,却见管事嬷嬷笑盈盈掀帘而入,铜盆里蒸腾的水汽裹着草药香:"公主舟车劳顿,且先用艾草浴解解乏?"
她翻了个身,锦被胡乱盖住半张脸:"明日罢。"
嬷嬷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说:“那公主先休息,有什么事情吩咐就行。”
“嗯.......”
这一觉直睡到日头西斜,鎏金窗棂将斑驳光影投在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上。
她揉了揉眼睛,舒服的伸展了一个懒腰。
旋即,她爬起来,“可儿....... ”
娄可儿跌跌撞撞扑到床前,"公主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我能出什么事情?我这不挺好的吗?舟车劳顿实在是太累了,都没有好好的睡过,所以这次才睡了那么久。”
“那便好,嬷嬷从卯时等到未时,来回跑了三趟呢!公主要用膳了吗?"
姜兰揉着发酸的手腕轻笑,"叫人传膳吧。"
她撑着雕花床头坐起,铜镜里映出身后忙碌的身影。
随行带来的宫女们捧着妆奁鱼贯而入,胭脂水粉的香气,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宫殿。
娄可儿看着这一幕,顿时想起了在京城的日子,突然红了眼眶:"好在还有姐妹们陪着公主..."
雕花食盒层层打开,清蒸鲈鱼的鲜香混着桂花糖糕的清甜扑鼻而来。
原来今日是从京城带来的厨子掌勺,做的全部都是姜兰喜欢吃的。
姜兰望着熟悉的菜式,喉间突然泛起酸涩,一下子吃了许多。
膳后,姜兰和娄可儿信步走出殿门。
塞外的日光并不似长安那般灼人,悬在天际的日头像是被轻纱蒙住了锋芒,洒下的光晕温柔得恰到好处。
忽而一阵清风掠过,裹挟着远处雪山的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鬓边碎发,也吹散了食毕后的慵懒倦意。
她们寻了处雕花石凳坐下,任暖意浸透衣袍,却不觉燥热,只觉通体舒畅。
抬眼望去,皇室宫殿的庭院内繁花似锦,不同于中原常见的牡丹芍药,眼前这些花株形态奇异,色彩艳丽得近乎张扬。
藤蔓缠绕着朱红廊柱蜿蜒而上,花瓣似绸似缎,有的裹着金边,有的泛着幽蓝........
姜兰望着这些从未在京城见过的奇花异草,恍惚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