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这股味道与人群的汗味交织在一起,在惨白的白炽灯下,显得格外刺鼻。+x-k,a¢n+s¢h-u+j_u?n+.~c\o¢m^张大姐站在走廊中央,手里紧紧握着一张尿检单,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的鼻尖几乎要贴到纸面上去了,透过厚厚的镜片,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尿检单上的颜色,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颜色怎么比去年喝红糖水时还黄呢?难道是在印度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张大姐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目光,只顾着研究那张尿检单。
她身上穿着一件已经有些年头的的确良衬衫,由于天气炎热,衬衫被汗水浸湿,透出了深色的印子。随着她的动作,衬衫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仿佛在诉说着她的焦虑和不安。*k?u?x*i-n?g~y!y¨.·c\o+m^
“瞧瞧我这胸片!”司机老张满脸惊恐地举着 x 光片,快步走到日光灯下,将片子举得高高的,仿佛那上面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在日光灯下,x 光片上的影像清晰可见。老张的右肺位置,一团模糊的阴影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宛如一片摇曳的咖喱叶。
“李局,您看!”老张激动地指着那团阴影,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这轮廓可不就是咖喱叶嘛!我就说在印度吃飞饼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下好了,叶子都长到肺里去了!”
为了让李局更清楚地看到那片“咖喱叶”,老张故意咳嗽了两声,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随着咳嗽声,他腰间的钥匙串也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那串钥匙上还挂着一个已经褪色的“安全驾驶”红布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j!i.n-g?w+u\x¢s-.^c′o′m/
高小林紧紧地攥着体检表,身体蜷缩在角落里,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他的目光落在体检表上那四个刺目的字——“肛检待查”,这四个字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眶发烫。
他不敢再看下去,抬起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走廊尽头的检查室吸引。那里,王建国刚刚被医生带走,而那只曾经拍过他肩膀的手,此刻似乎还带着湿热的触感,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就在高小林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搪瓷缸被摔碎的声音。他猛地回过神来,只见陈永年举着血压计,一路小跑着冲过来,他的眼镜因为奔跑而滑到了鼻尖,显得有些狼狈。
“李局!您这血压……”陈永年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慌什么!”李海山局长一脸镇定地按住正在测量血压的袖带,他那身中山装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使得领口处微微敞开着。
“当年打游击的时候,比这更危险的情况我都经历过,有什么好怕的!”李海山局长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场可能的医疗事故,而是敌人的枪林弹雨。
然而,就在他的话音未落之际,传达室的老周突然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老周的脚步有些踉跄,似乎是跑得太急了,他手中高举着一份电报,那黄色的纸张在风中被吹得哗啦作响。
“局长,不好了!”老周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几颗汗珠,“王建国的诊断结果有误!他得的不是之前说的那种病,而是细菌性痢疾!”
就在一瞬间,整个走廊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原本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和各种声响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捂住了嘴巴,戛然而止。
老张的x光片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轻飘飘地从他手中滑落,无声地飘落在地上。那白色的片子在灰色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秘密。
张大姐手中的尿检单也在同一时刻被她揉成了一团,原本平整的纸张在她的手中扭曲变形,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高小林只觉得自己的膝盖突然变得无力,仿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连忙伸手扶住墙壁,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而陈永年的眼镜则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顺着他的鼻梁一路滑落,最终彻底掉到了下巴上。透过那副滑落的眼镜,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镜片后那惊愕的双眼,仿佛他刚刚目睹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在不远处,一个不知是谁的搪瓷缸还在地上独自旋转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那声音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这场荒诞剧的最后一丝余韵,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