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干枯的鬼爪,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在秦川的瞳孔中不断放大。.d~i\n·g^d?i_a*n/k′a.n.s¨h!u~.~c+o*m¨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赵寻绝望的哀嚎,在识海中化作了无声的悲鸣。
“公子……”
秦川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那张沾染了血污与尘土的脸,平静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他探入怀中的左手,终于触碰到了一块冰冷、坚硬的物事。
那是一块通体漆黑的玉佩,造型古朴,上面没有任何雕刻,只有天然形成的、如同血丝般的纹理。
此物,正是他从那神秘老道士的传承中,得到的最诡异的一件东西。
镇魂玉。
它没有任何攻击或防御的能力,其唯一的作用,便是镇压、安抚神魂。
是疗伤圣物,也是滋养魂体的温床。
赵寻能这么快恢复,全赖此物。
但此刻,秦川要做的事,却与“疗伤”二字,背道而驰。
“阁下,想尝尝绝望的滋味?”
秦川抬起头,迎上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声音沙哑地开口。
“巧了,我也想。”
黑袍人动作一滞,兜帽下的红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将死之人的镇定,感到了一丝意外。
“哦?”
“死到临头,还想故弄玄虚?”
他的鬼爪,没有停下,继续向下压来。
秦川没有再说话。
他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公子!不要!”
赵寻的尖叫,在识海中炸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若强行逆转镇魂玉,以我为引,我的魂体会被瞬间抽干,彻底消散的!”
秦川的意念,冰冷如铁。
“消散,总好过被他抓去,炼化成魔奴,永世不得超生。”
“你……”赵寻语塞,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抱歉了。”
秦川在心中,默念了最后三个字。
下一瞬,他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灌入左手的镇魂玉中!
但他引导的方向,并非玉佩本身。
而是盘踞在识海深处,与镇魂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赵寻的魂体!
嗡——!
镇魂玉,剧烈地颤动起来!
一股与之前温润气息截然相反的,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意味的灰色气流,从玉佩中轰然爆发!
这不是灵力。
这是最纯粹、最原始的魂力风暴!
以赵寻千百年苦修的魂体为燃料,被镇魂玉逆转、增幅后,强行引爆!
“啊啊啊啊——!”
赵寻的惨叫,不再局限于识海,而是化作了尖锐的嘶鸣,响彻整个峡谷!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不甘,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撕裂!
“这是……魂爆?!”
黑袍人那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探出的鬼爪,猛地停在秦川头顶三寸之处,再也无法寸进!
那灰色的魂力风暴,如同一面无形的墙壁,死死地挡住了他!
“不对!你一个练气期的小子,怎么可能引动如此强大的魂力!”
黑袍人兜帽下的红光,疯狂闪烁。±零)·点<\|看-?书* &?;已??发?*布2最-3\新$$章&|节¤°
他终于看清了秦川手中的东西。
“镇魂玉!?”
“是上古道门遗失的至宝,镇魂玉!怎么会在你手上!”
他的声音,从惊骇,变成了贪婪,又从贪婪,化作了无边的杀意!
“不管你是谁!今天你必须死!这件宝物,是我的了!”
黑袍人怒吼一声,身上黑气大盛。
那只鬼爪之上,浮现出无数扭曲、哀嚎的黑色符文。
一股更加邪恶、更加污秽的魔气,冲天而起,狠狠撞向那道灰色的魂力风暴!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吞噬。
而是两股截然不同的极端力量,最野蛮、最直接的碰撞!
整个鬼哭涧,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地摇晃起来!
悬崖崩塌,巨石滚落!
地面上,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峡谷中,那些常年不散的阴气、怨念,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化作了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疯狂地朝着碰撞的中心涌去,然后被搅得粉碎!
整个峡谷,真的如同其名。
万鬼同哭!
噗!
秦川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
他的七窍,都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强行引爆赵寻的魂力,对他的身体和神魂,都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负荷。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依旧死死地攥着那块滚烫的镇魂玉,压榨着赵寻最后的魂力。
“公子……我……我不行了……”
赵寻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的魂……要散了……”
“记得……替我……报仇……”
声音,戛然而止。
秦川感觉到,自己与赵寻之间的那一丝联系,彻底断了。
咔嚓。
一声轻响。
他手中的镇魂玉上,那血色的纹理,尽数黯淡下去。
一道细微的裂痕,从玉佩的中央,悄然浮现。+x-k,a¢n+s¢h-u+j_u?n+.~c\o¢m^
灰色的魂力风暴,失去了源头,威力骤减。
“哈哈哈哈!你的力量用尽了!”
黑袍人发出猖狂的笑声。
他身上的魔气,瞬间压倒了残余的魂力,那只鬼爪,再次穿透了阻碍,抓向秦川!
“结束了!”
然而,就在他的鬼爪即将触碰到秦川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秦川的身后,亮起!
那剑光,清冷如月,迅疾如电!
它出现得太过突兀,仿佛本就藏匿于虚空之中,等待着这致命的一刻!
剑光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声清脆的、带着怒意的女子冷哼。
“魔崽子,敢伤我的人?”
“找死!”
嗤啦!
剑光一闪而逝。
快到连黑袍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那只探出的鬼爪,从手腕处,被齐根斩断!
切口平滑如镜!
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股股浓郁的黑烟,从断腕处疯狂冒出,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啊——!”
黑袍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形暴退!
他捂着自己的断腕,兜帽下的两点红光,死死地盯着秦川的身后,充满了惊恐与怨毒。
“谁!?”
“是谁!?”
秦川也愣住了。
他靠着山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扭过头。
只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淡蓝色宫装长裙的女子。
她身姿高挑,体态婀娜,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看不清容貌。
但仅凭那双露在白纱之外的,清冷如秋水,又带着三分英气的凤眸,便足以让人想象,纱巾之下,会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三尺青锋。
剑身之上,流光溢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刚才那惊天一剑,显然就是出自她手。
“是你?”
秦川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这个女人,他见过。
或者说,他见过她的画像。
在黑风城,城主府的密室里。
那个神秘的城主夫人,柳如烟!
她怎么会在这里?
柳如烟没有理会秦川,一双凤眸,只是冷冷地盯着远处的黑袍人。
“藏头露尾的鼠辈。”
“连脸都不敢露,也配自称魔修?”
她的声音,清冷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伐之气。
那股气势,甚至比眼前的魔头,更加霸道!
“你……你是……天剑宗的人!?”
黑袍人看着柳如烟手中的长剑,声音颤抖,充满了忌惮。
“这股剑意……你是天剑宗的亲传弟子!”
“天剑宗?”柳如烟的嘴角,在白纱下,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种小地方,也配让本宫记挂?”
她迈开脚步,缓缓向黑袍人走去。
每一步落下,她身上的剑意,便强盛一分。
整个峡谷的空气,都仿佛被无数柄无形的利剑充斥,变得无比锋利、肃杀。
“你究竟是谁!?”黑袍人色厉内荏地吼道。
“管好你自己的事!我乃血魔宗座下护法,你若杀我,血魔宗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血魔宗?”
柳如烟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偏了偏头,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原来是血魔宗的余孽,怪不得这么臭。”
“正好,本宫今天心情不佳,就拿你来……祭剑。”
话音未落。
她手中的长剑,再次亮起!
这一次的剑光,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恐怖!
一道长达数十丈的恐怖剑气,横贯长空,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一分为二!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不——!”
黑袍人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他身上所有的魔气,瞬间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黑色盾牌,挡在身前。
然而,在那毁天灭地的剑气面前。
那面魔盾,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轰然破碎!
剑气,势如破竹,瞬间吞没了黑袍人的身影。
峡谷中,只剩下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不断回荡,然后,渐渐消弭。
片刻之后,剑光散去。
原地,空空如也。
那个不可一世的恐怖魔头,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形神俱灭。
柳如烟收剑而立,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转过身,看向瘫倒在地的秦川。
秦川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看着柳如烟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
这个女人……太强了。
强得超出了他的认知。
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她和城主府,和璇玑宗,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柳如烟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扫过秦川胸前被鲜血染红的璇玑宗残片,又落在他手中那枚出现裂痕的镇魂玉上。
她的凤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怀念,有怅然,也有一丝……杀意。
秦川感受到了那股一闪即逝的杀意。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他苦笑一声,彻底放弃了抵抗。
柳如烟蹲下身,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捏住秦川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她的脸,凑得很近。
秦川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如同雪莲般的幽香。
“小子,胆子不小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连血魔宗的护法都敢钓,你就不怕,把自己这条小命,给玩没了?”
秦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算了,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
柳如烟松开手,站起身。
“这次,算你命大。”
她随手一挥,一颗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青色丹药,飞入了秦川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流遍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破损的经脉和内脏。
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开始缓缓消退。
“别死了。”
柳如-烟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去。
“为……什么……”
秦川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三个字。
柳如烟的脚步,停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因为,你手中的‘钥匙’,对我还有用。”
“好好活着,等我来找你。”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整个峡谷,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宁静。
只剩下秦川一人,躺在冰冷的碎石之上。
他看着柳如烟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钥匙……”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璇玑宗残片。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
那里,是刚才黑袍人被斩断鬼爪的地方。
在那片被剑气犁过的地面上,除了那只断手化作的黑灰外,似乎还遗落了另外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黑色的,如同令牌般的物事。
秦川挣扎着,一点点爬了过去。
他伸出手,将那块冰冷的令牌,捡了起来。
令牌入手,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便顺着他的手臂,往体内钻去。
秦川闷哼一声,用最后残存的灵力,将那股气息逼退。
他翻过令牌。
只见令牌的正面,用古老的魔纹,刻着一个狰狞的血色骷髅头。
而在骷髅头的下方,还有两个小字。
——黑风。
秦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黑风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精光。
原来……是你。
下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