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锐达在公主府门口斥责诋毁昭华公主名誉的人,替昭华公主说话这事还未传出长街,就已经传到了许怀鹤的耳朵里。¨6_腰,墈¨书^旺, ¢追?罪¢芯\彰,洁_
事关昭华公主,小道童丝毫不敢怠慢,别人不清楚,他可太明白那位在国师大人心中的分量了,一字不差地把下人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就连闻锐达当时是何种神态,何种语气,小道童都说的清清楚楚,同样也说了昭华公主给闻锐达准备谢礼,已经让人送去闻锐达住处的事。
“咔嚓”一声,小道童身体一抖,不敢抬头,却看到那只国师大人常用的上等狼毫毛笔硬生生断作两节,其中一节掉到了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向角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墨痕。
许怀鹤慢条斯理地取了旁边的白帕净手,神色依旧淡然,眼中凝聚着凌厉的杀意,一字一顿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闻锐达。”
他对这个人印象颇深,并不只因这人差一点就坏了他的好事,怀疑到奇珍阁头上,更因为他几次在观星楼上眺望公主府时,都看到这人从公主府门前遥遥路过。
他知道闻锐达是刑部的员外郎,可刑部所在的方向和公主府截然相反,不管走哪条路,闻锐达去当值,都必不可能路过公主府门口。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闻锐达是故意的。
今日的事再一次印证了许怀鹤内心的想法,他的指尖按着冰凉的镇纸,心中快速将如今朝廷上的各方关系博弈,还有自己手上能动的资源,得到的消息过了一遍,发现一时半会儿想要抓住闻锐达的把柄,很难。
也就是说,他不能轻易弄死闻锐达。
这个认知让许怀鹤心中很不爽,他眉峰皱起,像原本隐没在雾中的山突然
显出深浅的沟壑和锋利的断崖,无端令人感到心寒,畏惧,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从断崖摔下去,粉身碎骨。\午·4·墈·书^ ?醉.辛′蟑+踕/更^歆¨快_
还是太低了,许怀鹤静静地想着,现如今自己的权势地位还是太低微了,如果能够更进一步,做许多事便不必瞻前顾后。
杀不了闻锐达,但是给刑部找点事做,特别是给闻锐达找点麻烦事,让他忙起来,没空去公主府门口转悠,也不能凑到昭华公主殿下身边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许怀鹤轻笑了一声,在小道童更加恐惧的眼神中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中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入宫,我要见老皇帝。”
明日就是腊八,也是众多官员休沐的日子,就连今日的早朝也取消了,所以当许怀鹤突然进宫,说有大事要报时,皇帝的眉头狠狠一跳,心里陡然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他这段时日过得太滋润了,除了宫宴遇刺,几乎没有发生任何令他不顺心的事。朝堂上虽然党派林立,但任由他们自己吵来吵去,终归是给他做事,无论怎样,他只需看到结果就好。
宫宴遇刺的事也算是有了结果,刑部和镇国公一致认定刺客就是漠北派出的暗桩,也呈上了相应的证据,他看了一眼就丢开,让底下的人继续吵。
大夏近年风调雨顺,边境安稳,漠北虽然有反心,但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依旧要向大夏俯首称臣,还要加重赋税为大夏上供。
他原本日渐沉重体虚,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的身体在国师的几枚养气丹下,效果立竿见影,神清气爽,就连那方面都回了春,宠幸后宫时再也不会觉得力不从心。
希望许怀鹤带来的是好消息,皇帝这么想着,让大太监带许怀鹤进御书房,坐在上首,转动着戴在大拇指上的翡翠帝王玉扳指,盯着走进来的青年,沉声问:“国师说有大事相报,是何事?”
“回禀陛下,”许怀鹤的声音夹着风雪带来的凛凛冷意,“臣夜观天象,发现天象异变,紫微星黯淡,其光芒被阴云遮蔽,忽明忽暗,又观测到贪狼星散发红光,偏移至财帛宫,臣恐有大祸发生。?齐^盛,晓?说~蛧\ *毋*错_内¨容_”
听到“有大祸发生”几个字,皇帝转动扳指的手一停,心都颤了一下,他有些焦急地开口:“国师能否为朕详解一番?”
许怀鹤颔首,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显的冷笑:“臣遵旨。紫薇星暗淡,预示君权受蒙蔽,朝堂有奸佞作乱,而贪狼星主欲望贪婪,又偏移到财帛宫,说明朝中有官员贪腐,使民生凋敝,动摇国之根基。”
皇帝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脑中闪过一声声嗡鸣,他立刻捂住了眉头,大脑隐隐作痛,眼前一片昏花,就连许怀鹤说的话也变得模糊飘渺起来,一字一字地往他脑内钻。
“可惜天象异变仅仅只有半刻钟就消散,臣只来得及记在录事本上。又因为此事太过重大,臣唯恐看错,在今日的良辰吉时,又向祖师爷问了一卦。”
许怀鹤的语调变得沉重起来,好像他当真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十分关心家国大事,为皇权受蒙蔽而担忧:“卦象上艮下巽,臣算出财富停滞于高位,有高官中饱私囊,此乃祖师爷指点,又贴合了昨夜天象,必然不会出错。”
说来说去就是朝中有高官贪腐,而且贪的还不少,已经隐隐影响到了皇权统治,这是老皇帝绝对不可能容忍的。
果然,皇帝强撑着头痛,厉声问许怀鹤:“国师敢以性命作保,你所测算出的东西绝对不得作假?!”
从进御书房起,许怀鹤就没说过一句真话,但他听到皇帝的诘问,反而生出想笑的冲动,因为他知道,皇帝信了。
许怀鹤丝毫不惧,用低头的动作掩饰住癫狂的笑意,拱手道:“臣敢。”
他有何不敢?!
御书房内陡然陷入令人心惊的沉默,大太监无声吞咽着唾沫,哪怕是经历过了这么些年的风雨,他此刻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仅凭一个虚无的天象和卦象,就敢说出这番话,这位国师大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大到令人震撼,而更加令大太监惊讶的是,皇帝居然信了。
片刻后,头痛终于缓解,皇帝喝了一口热茶,茶盏在檀木桌面重重一放,他压下内心的愤怒和惊慌:“好。那你说,这个胆大包天的贪官是谁?不要再用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朕!”
御书房的沉默被打破,而皇帝提出了更加致命,一不留神就会人头落地的问题。
大太监的心高高提起,开始为年轻的国师大人的性命担忧,却听到许怀鹤开口,语气犹疑,并不十分确定:“臣只能算出大概,或许……是户部?”
这样就说得通了,户部掌管天下银两,若有人想贪,手段高明,确实能蒙蔽天子。大太监的心缓缓放下,看到上首皇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扭曲的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许怀鹤依旧不卑不亢地立着,雪白的道袍在他身上不染丝毫尘埃,加上他有一副极好的端正样貌,鼻尖至下颌的线条凌厉如刻,极其容钰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许怀鹤这人风骨如松,心如赤子。
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许怀鹤这人实际上极其冷漠狠毒,丧心病狂,又善于以言语挑动人心,若被他算计,恐怕至死都不知道真相缘由。
疯癫由内心散出,许怀鹤冷静地想,这份大礼本来是准备腊八当日再送给户部侍郎刘大人的,但既然闻锐达触了他的霉头,惦记上的不该惦记的人,那他就提前把这份大礼送出去,让大家都别想好过。
皇帝重新缓缓转动起翡翠扳指,语气也平复下来:“朕知道了,国师还有什么事要报?”
他既没有赏赐许怀鹤,也没有处罚许怀鹤,更没有说接下来要如何做,这是帝王的制衡之道,不愿意让人轻易猜透帝心。
许怀鹤在内心轻嗤了一声,面上丝毫不显:“臣得了祖师爷指点,需得出宫去白云观小住一段时日,侍奉祖师爷,为祖师爷供香火,还望陛下准许。”
皇帝盯着他,以为许怀鹤是想去京郊的白云道观避避风头,毕竟此事由许怀鹤提出,其他人少不得质疑弹劾他,到时候朝堂上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想起许怀鹤给他送的养气丹,许怀鹤也算用的顺手,目前看起来还算忠心,去道观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怀鹤的话又合情合理,皇帝思索后点头:“朕准了。国师记得早日回来。”
许怀鹤也并未多言,任由皇帝猜测,谢了恩就转身离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去白云观另有所图。
他才刚回到观星楼,就有飞鸽传信过来,他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管,随手拆开,信的内容不出所料都是来责怪他行事莽撞,不按计划做事,给他们添麻烦的。
许怀鹤冷笑出声,随手将薄薄的信纸扔进烛火里,信纸瞬间被点燃,被火苗吞噬烧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缕黑烟。
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在背后那几人的安排之中,那几人慌的不行,但又没办法拿他怎么样,连侍卫都送进不来,只能窝囊地传信。
他们终于开始意识到,许怀鹤正羽翼渐丰,能够有能力反抗他们的安排,他们惊慌非常,但又不能,更不敢和许怀鹤对着干。
许怀鹤推开窗,从高处看着匍匐在脚下的京城,背后的影子仿佛在黑暗中蓄势待发发野兽,只等一击毙命,寒风吹起他的衣角和袖袍,他轻声开口:“去白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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