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还以为许怀鹤真是不沾半点俗尘,不懂男女之爱的清修高人,但现如今她却知道许怀鹤私底下是如何的浪荡,如何喜欢欺负她,手段比话本子里的都要多。·k+u!a.i·k·a.n!x!s¢w?.¨c,o·m¢
“修道之人是可以娶妻的。”容钰低声回答,“许怀鹤也说了,等他再做出一些功绩,就去父皇面前求娶我。”
“好,”镇国公欣慰地点了点头,“你们两情相悦,很好,要是许怀鹤以后胆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舅舅,舅舅帮你出气。”
容钰禁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微弯,脸颊上浮出淡淡的酒窝,又甜又软,如同找到了归巢的倦鸟,神情放松:“好。”
顾明之微微别开眼,沉默地直直站着,像一座难言的山丘,冬雪覆盖了埋藏在泥土里的新芽,原本只等一个契机就开花,但却被他自己死死地扼住,往上面封了一层更厚的土。
“舅舅,”容钰踌躇了几息,还是坚定地开口,她看向舅舅已经并不年轻,有了沧桑皱纹的面容,心里又酸又涩,“要是大夏真的和漠北打起来了,你能不去应战吗?或者待在后方就好,不要亲自上战场,好吗?”
镇国公并不明白容钰为何会这样说,想了想,觉得是外甥女担心自己出事,他收下这份关心,但还是笑着说:“大丈夫理应建功立业,一马当先,我又是镇国大将军,哪有龟缩在军队后面的道理?自然是要亲自披甲挂帅上阵的。”
“钰儿不必忧心,”镇国公温柔地劝她,眼里满是慈爱,“漠北不足为惧,他们不过小国,兵力也不强盛,边关的战士足以应对他们,将他们打退,舅舅领兵不会出事的。”
容钰的眼神中满是哀伤,她明白舅舅的自负,也明白舅舅为什么会这么想,上一世所有人都觉得漠北不过小国,不过弹丸之地,觉得漠北必输无疑,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什么呢?
漠北居然打赢了!漠北连攻十几城,拿下了边关,逼得大夏求和,可她该怎么告诉舅舅,上一世舅舅就是意外死在边关之战中,镇国公府又被父皇怪罪,就此落败?
脑海中忽然有灵光闪过,容钰抖了抖睫毛,眼神从迷茫逐渐到坚定,她轻声道:“舅舅,昨夜我梦到了母后。·9¢5~k¢a\n′s^h-u^.\c!o`m′”
“母亲说,她放心不下我们,就来梦中看看。”容钰说着,声音逐渐哽咽,眼眶也红了,晶莹的泪光从她的眼角滑落,冰冰凉凉地落在衣襟上,“她说,她看到了……不好的未来,你领兵轻敌,落败身亡,镇国公府被父皇怪罪流放。”
看到容钰哭了,镇国公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钰一边说一边取了帕子擦掉眼角的泪,用一双哭红的眼睛,湿润地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镇国公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可是如果说这话的人是自己的外甥女,而外甥女梦到的人又是自己的亲妹妹,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心里矛盾极了,更不舍得容钰流泪,已经信了大半,连忙点头:“好,好,舅舅知道了,舅舅一定当心!”
顾明之在旁边默默看着,心里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表妹并不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什么托梦更是无稽之谈,但看着表妹笃定的神色,还有不似作伪的反应,他又不确定了,有些迷茫地陷入沉思之中。
书房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敲门声,穿着深蓝布衣的小厮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对着镇国公一弯腰:“国公爷,夫人请您过去,说是右相府上的冰人来了。”
书房里的三人俱是一愣,容钰眨了眨眼,偏过头不让外人看到自己还没能消下去的泪眼,心里却并没有多意外。¢武·4`墈\书/ ·埂.新?醉?全`
冰人就是媒人,大夏风气开放,不光男方能让媒人去女方府上提亲,女方若是看中了哪位男子,也能派媒人来提,而这一世果不其然又和上一世一样,表哥最终还是会和右相家的嫡小姐定亲,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们的婚期是否能如约举行?
这样的场合容钰不便在场,虽然她很想看一看媒人提亲到底是怎样的,但还是礼貌告退,回了公主府。
容钰离开书房后,顾明之跟在父亲的身后,也抬步往花厅走,心里的疑惑更重。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过大权在握的右相居然会选他做女婿,党争日益严重,右相所在的一派和镇国公府虽不算完全对立,但关系也没有多友好,若右相意图联姻,那也应该学王家,让清流一派的人掺一脚才对。
再者,虽然书院的老师们都夸自己的学问好,必能中第,但将来谁又说的清楚,万一他没能考中呢?右相就这么将宝压在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些不谨慎了?还是说,对方另有所图?
花厅的媒人见到他,自然是夸了又夸,什么丰神俊朗,学富五车,将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夸的都有些飘飘然,当即交换了早就备好的庚帖,只等合婚,看看八字和生肖是否相合,就等定亲。
顾家和杜家即将喜结连理的事在京城并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只看到表面的人不过道一声恭喜,而嗅觉敏锐的人却闻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只有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这里面的算计有多深。
杜科站在窗前,背身看着树上的寒鸦抖落积雪,目光沉沉。经过一夜的思量,他已经决定进一步向未来的帝王许怀鹤投诚,将自己的女儿嫁去镇国公府。
他很清楚,如今的镇国公府就是一颗内里早已腐烂不堪,即将倒下的参天大树,外人只看到表面的枝繁叶茂,却不知即将大难临头。
他主动置身危险之中,就是为了让许怀鹤看到他的诚意。当今陛下的猜忌如此明显,他就不信镇国公看不清,不心寒,他要趁此机会劝镇国公也投靠许怀鹤,扶持新帝上位,这样新帝不费一兵一卒,便能顺利登基,而他,就会是最大的功臣。
在这片权力的漩涡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有些人被深深卷入,无法抽身,而有人懵懵懂懂,游走在即将坠落的边缘。
另一边的刑部,闻锐达看着面前的宗卷,难得有些焦头烂额,他伸出手指轻轻捏着眉心,脑海里不断一遍一遍思索着案件的细节,却依旧没有头绪。
他总觉得陛下这次中毒的事,并不是漠北又一次动手那么简单,可查到的证据有限,条条都指向漠北,就如同之前的户部大案一样,证据明晰,可他依旧直觉不对。
可惜户部大案的证据已经被人生生断掉,又像是之前的朱砂案一样,一环扣一环,闻锐达深感无力,他双手握拳,用力地锤了一下桌面,造出的声响让外面守着的小厮赶进来,他疲惫地摆摆手,让对方出去,又撑着头闭上眼。
事到如今,陛下要他快点给出结果,他也只能将漠北下毒的证词呈上去,了结此案,但戏班子的事却没有那么简单,他必须得亲自下一趟江南,抓住那些人的尾巴。
想到自己要离开京城,去江南查案,至少半月都无法回来,再想到昭华公主殿下秾丽的面容,天真的神情,还有许怀鹤挑衅的神色,他便感到深深的不甘。
他并不愚蠢,知道昭华公主殿下心悦的人多半就是许怀鹤,也知道许怀鹤是故意几次三番打扰他和昭华公主殿下谈话,刻意出现在他的面前,用行动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可他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是许怀鹤?许怀鹤那样卑鄙的小人,怎么配得上昭华公主殿下?!
他猛地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簌簌的落雪,滚烫愤怒的心被冷风一吹,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闻锐达怀着凝重的心绪走回桌前,拿起毛笔,铺开上好的春风纸,凝神片刻,最后还是在纸上落下一个墨点,缓缓开始写信。
他要告诉公主殿下,许怀鹤并非好人,若是有一日,许怀鹤负了公主殿下,他希望公主殿下能向自己求助,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公主殿下逃出许怀鹤的魔爪。
公主殿下收到这封信后,或许会疑惑不解,又或许会生气,觉得他污蔑许怀鹤,但那都不重要,他只希望公主殿下能看到这封信,记住他说的话,若有朝一日公主殿下真的被许怀鹤伤害,
自己就是公主殿下能依靠的人。
写完信后,闻锐达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放好笔,又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确定没问题后,等墨迹晾干,才装进信封中,让小厮拿着信去公主府。
接到信的人是从外买羊奶回来的春桃,她一路进了容钰的卧房,等青竹知晓这事,已经迟了,她没能有机会在公主殿下看到信之前,按照国师大人的吩咐,将闻锐达寄来的东西一律烧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殿下读完了信。
第51章
青竹心里一紧,忍不住想,公主府里这么多暗桩,居然没有一个人拦住!
也是巧了,许怀鹤安排在府里的人都在忙活手上的事,没人知道春桃拿了闻锐达的信,且闻锐达让小厮送信的时候行踪隐秘一些,别被他人发现,这才让春桃一路顺畅无阻地进了卧房。
这次是自己失职,没能完成国师大人吩咐下来的事,也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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