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无意识地忽略了永宁,也错过了永宁怨毒的眼神,她恍惚地起身,和许怀鹤一同接了旨。,p^f′x·s¨s¨..c*o¨m?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御书房,离开皇宫的,只知道许怀鹤一直陪在自己身侧,沉檀香气包裹着她,托举着她,将她上一世支离破碎,孤独漂泊的灵魂一片片拼凑起来,回到了公主府里。
容钰整个人都是瘫软的,被青竹和春桃扶着才没有失态,她跌坐在拔步床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真的确定自己平安无恙地离开了御书房,回到了公主府,没有被软禁,也没有被送去和亲,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忍住鼻尖的酸楚,微微弯唇笑了起来。
她终于避开了未来凄惨的命运。
雪团跳上她的膝盖,有些担心地喵呜叫了几声,容钰摸了摸雪团的耳朵,这才感觉到自己腹中饥饿,正要让春桃去厨房传饭,就看到春桃从外面进来,神色惊喜又惊讶:“殿下,钦天监的人过来说,他们算了几个婚期,最好的日子就在下月,咱们如今就得准备起来了!”
在皇宫时,她和青竹没有资格进入御书房,只能在外面候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看着公主神思不属,脸色苍白的样子,也不敢多问,这会儿回了府,才从钦天监那里得到了答案,原来是喜事将近,国师大人真的要做她们殿下的驸马了!
容钰有些懵:“下月?”
这么快吗?上一世表哥和右相嫡女的婚事拖了一两年都没能成,而自己下个月就要嫁给许怀鹤,和许怀鹤成为夫妻了吗?
容钰心里有些不踏实,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想到许怀鹤说什么孤厄命,钦天监也证实了,那许怀鹤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天生一对,所以才默许了自己接近,那许怀鹤愿意娶自己,是不是也因为命格,不是因为爱她?
不,容钰微微晃了晃脑袋,她捂住胸口,心道自己不该这么揣测许怀鹤,许怀鹤应当是真心爱她的,许怀鹤都在父皇面前求父皇赐婚了,又一次救她于水火之中,救了她的性命,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容钰压下心底那点不安,对着春桃笑了笑:“好,我有些饿了,你先让厨房做午膳来,再和青竹去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嬷嬷,传去镇国公府,告诉舅舅和外祖父。*x~z?h+a-i!s+h,u!.~c¨o_m-”
春桃欢欢喜喜地领命去了,还给钦天监的人塞了一大把碎金子沾喜气,拉着青竹的手欢快道:“太好了,国师大人和咱们殿下终于能成为夫妻了,再也不怕旁的人说什么闲话。”
“国师府和公主府挨得真近啊,”春桃笑眯眯的,“近点好,方便国师大人住进咱们公主府里,伺候公主殿下。”
青竹抿了抿唇,也笑:“是啊,太好了。”
国师大人终于得偿所愿了,自己也能安心地待在公主殿下身边,依旧尽心尽力地保护殿下,再也不用担心被赶走了。
桂嬷嬷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笑的合不拢嘴,虽然她一开始并不赞成公主殿下做劳什子的事讨好国师,但既然他们两人两情相悦,又有皇帝赐婚,也是皆大欢喜。
婚期太近不是什么问题,修养了这么久,桂嬷嬷的精气神好了不少,兴致冲冲地就要帮容钰料理出嫁的事。
当年也是桂嬷嬷一手置办,送容钰的母亲,先皇后出嫁的,那时皇帝还并非天子,送婚娶亲的流程她都清清楚楚,必定不会出任何差错,她一定要让公主殿下风风光光,和和美美地出嫁!
镇国公府得到消息,屋内几人都是一惊,全然没想到昭华公主殿下这么快就要出嫁。-狐^恋¨蚊^血~ .追¨蕞.歆?章_截*
但既然是陛下赐婚,他们也不好多言,想了想国师许怀鹤
的为人和风评,又高兴起来,觉得和容钰相配并无任何不妥,也欢欢喜喜地开始准备给容钰添嫁妆,虽然知道昭华公主殿下并不缺他们这些,但好歹是一份来自长辈的心意。
顾云溪悄悄扯了扯兄长的袖子,低声问:“哥哥,要是殿下有了驸马,我们还能经常见到她吗?她还会来镇国公府玩吗?”
顾云溪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有的手帕交已经嫁了人,但那人自从嫁人之后,就再极少出来和她们像以前那样赏花游玩,作诗作曲,好像被困在了后宅里,她担心公主殿下也会像那样,不由得有些不安。
“殿下若是想来镇国公府,什么时候都能来。”顾明之也低声回复,他压下心里那点复杂的遗憾,看向满面笑容的父母和祖父,他们都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而他也知道,公主殿下嫁给了她自己的心上人,这门婚事的确圆满无憾。
与公主府和镇国公府的一片欢欣不同,怀柔宫里碎了一地瓷片,永宁发疯地扔着手边的东西,直到无物可扔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永宁面容扭曲,她突然想,若是自己在容钰出嫁之前毁了她的脸,许怀鹤还会愿意娶她吗?
第54章
*
檐角的大红灯笼已经被换下,重新挂了铜铃上去,在料峭的晨风中震颤,发出清脆的声响,从房檐融化滴下来的雪水点点,一不小心就弄湿了路人的肩头。
已是冬末,夜里仍旧凝着寒霜,但冰封的湖面已经有了丝丝裂纹,住在护城河边的百姓取水灌溉,刚翻开的冻土里蜷着提早苏醒的蚯蚓,一切都已经有了春初的迹象,万物即将复苏。
更深露重,公主府里静悄悄的,只有烛台散发着暖色的光晕,青竹和春桃守在外间,春桃愁眉苦脸地小声叹气:“唉,殿下先前身子明明都好好的,太医和郎中都说殿下的底子已经被补足了,怎么又突然病倒了呢?”
青竹摸着手里的白玉簪子,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公主殿下身边时,公主殿下赏赐给她的,她只戴过一两回就舍不得再戴出门,只放在匣子里面好好藏着,这会儿心神不宁,又忍不住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摩挲。
听到春桃的话,青竹回神,她勉强安慰道:“兴许是殿下那日在御书房内受惊了,又吹了冷风,所以才病倒了。你也别太过忧心,国师大人都说殿下命格高贵,殿下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青竹说着,攥紧了手心,这些日子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国师大人会突然对皇帝动手篡位,不,那不叫篡位,那是国师大人取回本就属于他的皇位,登基称帝。
但她始终放心不下公主殿下,担心公主殿下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变故,病情又一次加重。
宫变哪里有不流血的?更别提镇国公此时还在京中,又没有投靠国师大人,必定会出兵抵御,国师大人想要夺位,免不了和镇国公有一场恶战,公主殿下若是在变故当中接连失去了父亲和舅舅,这让公主殿下怎么办?
可是国师大人夺位在所难免,不过是迟早的事,届时公主殿下又如何自处,又如何看待国师大人?若是殿下知道国师大人一直在欺瞒她,是否还能像之前一样交付真心,两人还能做成恩爱夫妻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向她砸来,之前她刻意逃避的,不愿面对的,此刻都被摆在了明面上,逼着她去看清,青竹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她握住自己的手,找借口起身,把白玉簪子放回去,又掀了帘子,进了里间,来到拔步床边,为公主殿下换了额头上的冰帕降温。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公主殿下的睡颜,哪怕是在病中,公主殿下未施任何粉黛,也是极美的,容颜秾丽,唇色和脸色都有些发白,更添几分病弱的令人怜爱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为她付出一切。
青竹只能闭上眼睛,在内心祈盼,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佛,三清祖师真能显灵,那就请让公主殿下早些好起来,让如今的陛下自愿退位,让位给国师大人,不要动一兵一刃,不让任何人流血流泪,让公主殿下安安心心地嫁给如意郎君,让公主殿下和国师大人长长久久。
睡梦中的容钰并不安稳,她的确是因为在御书房内惊惧交加,离宫的时候又受了寒风,这才病倒。
或许是之前一直紧绷着,担心会重蹈覆辙上一世的命运,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任何人,而如今心中的巨石落下,陡然放松下来,她的身体却支撑不住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又和往年的冬日一样倒在了床上。
她生病的事并没有对外声张,那日御书房里,父皇想让她去和亲的话也未向外说半个字,连镇国公府都没有告诉,担心舅舅和外祖父多想。
下人们按照她的话,关起门来,一边照顾她,一边忙碌地准备地嫁娶需要的物件,嫁妆准备了一抬又一抬,绣娘们连夜赶制着凤冠霞帔嫁衣,每一块布料都价值千金。
床榻上,容钰微微皱了皱眉,梦境中的场景似乎在不断变化,一会儿她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却只身穿单衣,一会儿又仿佛披着极厚的棉袄,站在三伏天的烈阳下,骤冷骤热,弄得她头晕眼花,身体酸软,差点跌倒在地。
而在下一瞬,她的身体又忽然一轻,飘飞了起来,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容钰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又如同上一世死后那样,魂魄离体,在这不知是幻境还是梦境之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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