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屋的。′i·7^b-o_o^k/.*c.o\m′
屋子里空荡荡的,冷得像是冰窖,空气里残留的香料气味,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甜腻。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一点点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白天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蓉贵妃刺耳得意的笑声,还有阿萝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
这些声音在她脑子里疯狂地旋转撞击。
黑夜浓得化不开。
向榆疲惫地闭上眼,却立刻被拖入更深的恐惧。
阿萝就站在她的床边。
不再是笑容温暖,眼睛亮晶晶的阿萝。
她小小的身体破破烂烂,十个指头血肉模糊,指甲缝里深深嵌着那根该死的竹签。
暗红的血像小虫子一样,从她嘴角蜿蜒爬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为什么?”
阿萝的声音空洞又凄厉,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冷风,直直灌进向榆的耳朵里,“为什么害我?我好疼啊……姑姑,我疼……”
那血淋淋的手,猛地朝她抓来。:<三a$[叶?屋?\ >无?}?错,)?内|±t容1~§
“啊!”
向榆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她大口喘着气,眼前一片昏黑,只有梦里阿萝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畔。
向榆在小屋里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
说是睡,其实更像是半昏半醒的煎熬。
梦里全是阿萝血淋淋的样子,醒来又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饭食放在门口,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她只动过几口,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
这天,小路子来看望向榆。
他放下手里一小碗温热的清粥,看着缩在床角、眼神木然的向榆,心里难受得要命。
“向榆姑姑。”小路子蹲在床边,声音放得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好歹喝口粥吧?这样下去,身子要垮掉的……”
向榆的眼珠缓慢地转了转,视线落在粥碗上。-?o咸1鱼2看′+.书$ ?§最?t`新¥章=节?×更}新,快¤¨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开始用指甲用力地抠着指缝,一遍又一遍,仿佛那里面嵌入了永远洗不掉的污秽和血迹。
小路子看得心惊,想伸手阻止,却又不敢。
他只能红着眼圈,低声劝,“姑姑,阿萝的事,谁也不想的。你别这样折磨自己。”
向榆抠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嘴唇翕动,发出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是我。是我害了她……”
说完这句,她又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眼神重新变得空洞,继续机械地抠着手指。
又过两日,萧彻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看着旁边空落落的香炉,才想起那个会制香的小宫女似乎歇息了有些日子。
他眉头微蹙,对身边伺候的太监吩咐,“那个叫向榆的,不是让她静养吗?这都多少天了?传她过来,看看好了没有。”
小太监领命而去。
向榆被带到了御书房门口。
她勉强打起一点精神,强撑着走了进去。
她低垂着头,脚步虚浮,往日里那股子沉静灵动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草。
“奴婢向榆,叩见皇上。”
她的声音低哑,毫无起伏,行完礼就那样僵硬地跪着。
萧彻放下朱笔,抬眼看去。
这一看,他着实吃了一惊。
眼前这宫女瘦得脱了形,脸色是吓人的青白,眼下的乌青浓得像墨,眼神更是死水一潭,毫无生气。
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那个眼神清亮、透着股机灵劲儿的模样?
“向榆,”
萧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审视,“朕让你静养,怎么反倒养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身子还没好利索?”
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还是,心里存了什么事?”
向榆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青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沉默半饷,才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回皇上,奴婢没事。奴婢命贱,恐怕身体恢复得慢些。”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奴婢会安静地克尽己责的。”
萧彻眉头锁得更紧。
这回答甚怪,简直像是心如死灰。
萧彻紧锁着眉头,看着地上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
这绝不仅仅是病了那么简单。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见她,虽然也是脸色不好,但那双眼睛是清亮的,甚至带着点不服输的倔强。
这才几天?
怎么就像换了个人,魂儿都被抽走了似的?
“向榆,”萧彻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身体也微微前倾,“你抬起头来,看着朕回话。”
向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然后才极其缓慢地抬起脸。
那双曾经灵动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空洞地看向萧彻,似乎穿透了他,望向了更远也更绝望的地方。
萧彻被她眼中那片死寂的荒芜刺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语气更温和了些,“告诉朕,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在宫里受了委屈?”
他顿了顿,看着向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补充了一句,带着帝王能主宰一切的威严,“若真有人欺你,只管说出来。朕自会为你做主,秉公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