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十二年,七月流火,天气转凉。¢n′e-w!t¢i^a′n.x_i!.!o·r-g·
冯翊县一家客栈内,谢相容再次惊醒,她回来已有两日,或许是死的憋屈,每次闭眼,总能梦回那一日。
她已经清理交付好一切,只待天明便可离开王府。
可她只是照常喝了碗安神汤,就残忍地死在了梦魇里。
谢相容深呼出口气,平复着心绪。
能回来她是很欢喜的,阿爹阿娘,两位兄长还有阿姐都在,她也没有认识穆卿尘,更没有走投无路下与他签订契约入王府。
“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玉扣端着药进来,见她满头满脸的汗,皱眉道。
“阿爹阿娘和五哥呢?”谢相容抬头看着她。
玉扣放下药碗,拿出帕子给她擦汗,“见姑娘睡熟了,老爷扶着夫人去歇息了,五公子也跟着出去了。”
“玉扣,你去把五哥喊过来,我有话跟他说。”谢相容接过帕子,吩咐道。
玉扣见她着急,应声走出房间。
谢相容抬头望着房顶,眼睛酸涩不止。
阿爹是英国公府庶出二房,成亲后对阿娘极尽关爱。
此次外祖母病重,阿爹不顾英国公府众人的反对,告假带着阿娘与她兄妹二人,回江宁探亲。°$完:?¢本×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回京路上,遇匪寇拦路截杀。
侍从与阿爹阿兄虽会些拳脚,到底敌不过凶神恶煞的匪寇。
亡命之际,是领着南楚迎亲使臣的穆卿尘救了他们,也因此,仅一面她就将他放进了心里。
后来,更是不顾五哥的反对,签了协议,毅然决然嫁给了他。
谢相容眨了眨眼睛,端过药喝了,此刻她要早做准备,以防前世绝望局面。
“阿容,玉扣说你又做噩梦了,可是吓到了?”一张清朗的面容随着关切的声音进了房间。
眼前少年不过十七八岁,面容英朗,眼神清澈,谢相容心里一阵发闷发疼。
“五哥,你与阿爹的规划是不是出了冯翊县往右边官道走?”谢相容先试探着问。
“阿容,你真聪明,你怎么猜到的?”谢相寒脸色震惊,称赞道:“我与阿爹刚定下,连阿娘都不知道呢。”
谢相容心里酸涩,右边官道虽颠簸了些,离京都却更近。
阿爹是礼部尚书,恰逢南楚迎亲使臣来京都,背后之人显是预料到了他们的行走路线。|£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2
谢相容抓着谢相寒的手臂,郑重道:“五哥,你不要大惊失色,也不要大喊,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认真听。”
“好,五哥绝不喊,你说。”谢相寒面容一正。
“五哥,我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一家四口出了冯翊县,往右边的官道而去,结果途中有匪寇埋伏截杀。
“阿爹和你不敌匪寇……我们二房就此遭了灾。”谢相容红了眼。
谢相寒咽了咽口水,猛地咳了一声,“阿容,那只是梦而已,现在说出来就不会发生了,你不要被吓到了。”
谢相容摇头,那不是梦,是他们二房的坠亡路。
“五哥你想,阿爹是礼部尚书,想拉拢取代他的人不计其数,我们宁可信其有好不好?”谢相容揪住谢相寒,面容急切。
谢相寒见妹妹着急,连忙答应,“好,阿容,你先别急,我们告诉阿爹,让阿爹做决定好不好?”
“五哥,我们得在冯翊县多留一日,做些准备,然后再从左边官道进京。”谢相容抓紧谢相寒的手臂,接着道。
“好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去告诉阿爹,再劝劝阿爹。”
谢相寒一脸郑重地出了房间。
片刻后,谢相寒折返,“阿容,阿爹说阿娘身子也不舒服,明日一早咱们走左边官道回京。”
谢相容舒了口气,比起官途,阿爹更在乎阿娘和他们兄妹四人。
午后,谢相容拉着谢相寒做了不少弩箭,又雇了十多个镖行的武夫,半天时间已过。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一行人出了城门向左行去。
马车内,谢二夫人闭眼靠着软枕,揽着谢相容,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背上拍着。
谢相容看着阿娘憔悴的脸,心疼不已。
外祖母病重,阿娘担忧不止,来回折腾,阿娘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住了。
上次阿娘因护她,被匪寇所伤,身子一直不好,最后带着遗憾离世。
谢相容轻轻揽着阿娘靠在她身上,这一回,她要护着阿娘。
行过半程,外面一直安安静静的,谢相容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停车,注意戒备!”又行了半个时辰,外面突然一声历喝。
接着官道一旁的山坡上无数山石滚落下来,马的嘶鸣声,人的喊叫声,乱成一团。
谢相寒跳下马,走到马车前,躲着石头,紧紧抓着缰绳,控制着马,想及妹妹说的话,又惊又怕。
另一边,谢二老爷手拿弩箭,指挥着众人,面色凝重。
马车内,谢相容安抚着阿娘,紧握弩箭,脸色煞白,虽刚入秋,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们已经换了路线,还是躲不过去吗?
落石停后,谢相容扶着谢二夫人下了马车,以防惊马伤人,她吩咐车夫解了缰绳。
不远处,武夫侍从已经跟提着大刀的匪寇对打起来,另有几人躲在暗处放弩箭,厮杀声四起,残肢血肉横飞。
谢相寒护在阿娘妹妹面前,挡去血腥一幕,又拉着她们找地方躲起来,自己与谢二老爷提刀迎了上去。
“阿寒,小心!”
眼见一个一脸横肉的匪寇提着刀往谢相寒身后砍去,谢二夫人惊呼。
下一瞬,那人身形忽地一顿,僵滞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他心口处破了个血洞,鲜血潺潺而出。
弩箭还未放出去的谢相容却看得分明——来势快如闪电的一支利箭,瞬间穿过那人的躯体,以至于连那人都不知道什么东西贯穿了他的身体。
她下意识看向箭来之处。
原本阴沉堆满厚重云层的空中,几缕金黄的光线从云层中投射出来。
随着光线彻底钻出,有人驱马而至,为首者马匹通身黑亮,端坐马背上的人一身玄衣,一手握缰绳一手持弓,周身气势肃杀凌厉。
谢相容呼吸一紧,刚及弱冠之年的穆卿尘,玉质金相、清贵天成,眸光凛冽、颇具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