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嗓音纯净而稚嫩,如同春日里刚刚绽放,还带有晶莹露珠的花朵。!伍¨4?墈/书′ *首\发?然而车内人的神情,齐齐一变。
凤凰,自有兆朝开始,便是姬氏的象征与代表。
荷华最先反应过来,“不要听。”
她捂住时鸣的耳朵,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这些都是假的,不要听。”
然而荷华的行为只是掩耳盗铃。
歌声越来越响亮,荷华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凤凰凤凰,何不早日还故乡?
凤凰凤凰,无故在此取灭亡?
所有人都在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非要在这异国他乡,自取其辱,自取灭亡?
察觉荷华的异常,时鸣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没关系……阿姊,我不听。”
见荷华整个人依旧在颤抖,时鸣直视着她,温声道:
“阿姊,如果歌谣是假的,那我们……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歌谣是真的……”他定定看她,目光带有金石交击般的冷冽,坚定道:“那……有朝一日,不该是我们沦亡,而是……宸国沦亡。”
听见时鸣的话,荷华总算冷静下来。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该死的就是他们?
该被世人指责,该客死异乡的人,就是他们?
如果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她不服!!!哪怕永葬荒墟、剜心截舌、独吞苦果,她也定要改变这最终的结局!!
她霍然起身,命令车夫:“停车。”
马车停下后,荷华掀帘而出,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周围的百姓,冷声道:
“是谁在民间散布这首歌谣?给本宫站出来!”
见到眼前衣饰华贵的女子,众百姓神色惊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薪+顽*夲′神′戦~ !追,醉*新′蟑.洁^念薇出声提醒:
“大胆,见到王后,还不跪下行礼?!”
“真是王后?”
“王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将信将疑,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荷华忍无可忍,高高举起代表王后身份的鸾凤玉佩,大家终于相信,乌泱泱跪倒一片。
还有小孩子好奇抬头,被身边的妇人一把摁下头。
沉默,死寂,没有人再敢说话。
在这个平民贱如草芥的时代,遇见真正的天命贵胄,心怀恐惧,保持安静,便是小人物生存的第一反应。
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失态,荷华深深呼吸,令自己平静下来后,道:“你们今日不敢说传唱歌谣的人是谁,可以。等本宫回去,自会命人调查此事。”
“无论如何,本宫希望你们记住——”她眼神一凝,表情虽然平静,然而却散发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气息,无形地压制住在场所有人。
“凤凰作为祥瑞之鸟,既然歌谣里的凤凰,双双飞入紫宸宫,那凤凰作为祥瑞之鸟,便不会在宸国沦亡!而是令宸国焕然新生!”
说完,荷华转身,准备回到车厢里。
就在此时,一个男声响起:“散播歌谣的人是我。王后殿下在责罚之前,小人还有一事想禀告。”
荷华回过头,看见人群里站出来一名葛衣青年,对方迎着她的目光,一字字道:
“齐晟先生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您真是我们宸国的王后,小人,小人——要状告少府殷苛,欺压良民!!!”
第33章 雅音(5)【小修】能被人利用,总好……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如^闻·罔. -已¨发~布!蕞-芯\彰·结^
荷华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那青年虽然面有菜色,然而眉目清秀,隐约带有一股凛然之色,似乎笃定自己说完后,就会被处置。
念薇压低声音,“小君,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荷华明白念薇的意思。
如果仅仅只是“欺压良民”,不至于让男子当众告状。再结合他所传唱的民谣……
想到这里,荷华悄悄给时鸣使了个眼色,让他将此人带下去询问,随后登上马车,回到紫宸宫。
及至日暮的时候,时鸣才回来禀告。
“那个人叫樊离期,是天耀城人,而他想状告殷苛,是因为他的妹妹失踪了,他怀疑……殷苛将她送去了鹿鸣居。”
“妹妹?”荷华挑眉,有些意
外。殷苛好男风在宸国不是什么掩人耳目的事,难道他现在又对少女感兴趣了?
时鸣点头:“樊离期父亲原是个百夫长,可惜在兆朝覆灭后,平叛幽京的战役里送了命。母亲改嫁,家里只剩他拉扯着一个妹子艰难度日。几个月前,他妹子给殷府送菜,然而送完菜后,便不知所踪。”
“所以樊离期便怀疑是殷苛抓走了他妹妹?”荷华大概听懂了来龙去脉。想了想,道,“这件事你继续查下去,如果殷苛真的犯了事,便交给大公子处置。殷苛是玄止的人,正好借机杀杀他的威风。”
然而时鸣却摇头:“不好查。”
“为何?”荷华疑惑。
“樊离期曾经多次上报官府,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我借着大公子的名义,查阅过相关卷宗,里面廷尉叶旭的批语都是不予处理。但如果只是普通的人口失踪,不至于会让叶旭亲自过问,所以这个‘不予处理’,十分微妙,像是叶旭知道什么,但不能管。除此之外,樊离期本人,也曾遭遇过死亡威胁,而用来暗杀他的武器……”
时鸣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道:
“正是连珠弩。”
荷华神色登时凝重。
世人皆知,连珠弩是她的外公,兆朝工匠大师姚叔子发明的武器,后来又因兆朝与宸国联姻,制作技术被宸国得到。有这层原因在,难怪樊离期会编纂出这样的歌谣,来诽谤自己。
“既然是连珠弩,那可有什么证据在?”荷华又问。
时鸣点头,呈上三只短箭,道:“当时天色漆黑,刺客向樊离期同时射出三支短箭,幸好樊离期跟着父亲练过一点功夫,被他躲了过去。刺客见没有得手,便逃之夭夭。但从樊离期的描述来看,倒是和宸王烨遇刺时的情况很像。不过阿姊,这箭……”
荷华定睛瞧着短箭,箭头上勾,内带血槽,十分锋利。沉默一会,她轻声道:“不是我们兆朝的样式,但是陛下遇刺时,也是用的此箭。”
时鸣同样道:“是的。此箭名为狼牙箭,如今在宸国也是少见,我打听过,它原本产自容国,似乎是容姬夫人嫁到宸国时的陪嫁。”
“所以……与容姬有关?”荷华抓住重点。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这样一来,我们想查,难度只怕会更大。”时鸣道,“而且,我总觉得整件事情透露着蹊跷。如果真是容姬夫人与公子玄止所为,她为何要留下这样一个大的破绽?”
荷华沉吟片刻,“这样吧,你先回去,将此事禀告大公子,就说本宫的意思,务必将此事查清楚。除此之外,保护好樊离——”
“樊离期”的“期”字没说完,便有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向着时鸣和荷华行礼后,道:
“廷尉叶大人听闻有人在街上妖言惑众,诽谤王后,派人把……把造谣的人抓走了。”
两人均是一怔。
想起连日以来容姬一伙人的动作,荷华脸色沉下来。
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后,她对时鸣道:“告诉大公子,请他去一趟诏狱,若是能将樊离期带出来,本宫要亲自见他。”
时鸣回到明华殿之际,摇光刚刚从屈纯口中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他端坐于书案前,长眉轻蹙,翻看着有关樊离期的卷宗。
一个普通兵户出身的青年生平被完整呈现在他眼前,除了父亲樊於宽是个百夫长,曾跟随自己前往幽京平叛之外,看不出任何稀奇之处。唯一值得他特别关注的,大概就是樊离期少年时期跟着夫子游学,去过几次兆朝的汴下学宫。
兆朝,汴下学宫……
咀嚼着这两个词语,摇光微侧过脸,吩咐屈纯:“去好好查一查樊离期夫子的身份。”
再转过头时,便看见静立在门侧的时鸣。
少年低眉颔首,唯独脊梁却挺得笔直,犹如一只宁折不弯的鹤,从衣领里探出头来——他偏又换了灰白的内侍常服。
摇光语声淡淡:“进来吧。”
时鸣这才躬身行礼,向他转述了荷华的话。
听完荷华的口信,摇光沉吟片刻,道:
“既然如此,那孤便往诏狱走一趟吧。”
想了想,他又道:“告诉母后,孤明晚会去给她请安。”
距离樊离期被关入牢中,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光,映出满是斑驳血迹的石墙。狱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血腥的味道,铁栏之后,那些被囚禁的人,有的形容枯槁,眼神空洞而绝望;有的则默默垂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被关押的时候,樊离期一只手给狱卒打折了,此刻手腕肿得老高,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令他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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