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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瑾率军奔赴战场之际,摇光一袭白麻布衣,立于漓河之畔,取竹筒浮于水面,观其流速。/2^叭+墈·书/王′ +庚.辛!最-全-
漓河发源自北疆的风寂之山一带,在北疆名为巴彦淖尔河,顺着草原,一路流淌到中庭,因为河水清澈,云中郡百姓以河水酿出的酒清新淡雅,时人谓之“薄酒”,故而得名漓河。
天寒地冻,漓河的河面却没有结冰,依旧平静地流淌着,如同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带。
“公子,如何?”沈冉问道。
摇光眉头紧蹙:“上游主河道水流骤缓,分支灵渠却泛浑流急,此为‘主静支动’之异象,必因分支水坝截流所致。”
他向沈冉抬了抬下巴,道:“找两名斥候沿灵渠逆上,重点探查‘葫芦湾’等河谷狭窄处,此地形易筑坝蓄水,且百姓灌溉坝多建于平缓河段,陡峭处突现新坝必藏诡谲。”
沈冉领命离开后,摇光自己则慢悠悠踱着步,携酒粟入沿岸村落。
天色将近黄昏,村子里炊烟袅袅,一些农人三三两两聚集在台阶上抽旱烟,或是在自家小院里忙着把母鸡和小鸡仔赶回篱笆里。
因为穿着简朴,和普通百姓看上去无异,摇光暂时没引起什么特别注意,只是偶尔有人会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面容俊美不似常人的年轻人。
他就这样随意走着,一直走到村子的一口古井旁,随意地坐下来,旋开了酒葫芦,喝了几口后,也不怕脏,直接递给槐树下抽烟的老丈。
“老人家,要不要来一口?”
老丈也不客气,接过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后,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是咱们这边的漓酒,就是味道淡了点。”
摇光笑道:“酒淡才好,劲头若是太大,人喝了直接栽倒过去,那就没意思了。?齐^盛\暁^说?枉¢ ,耕^辛,蕞?全?听闻贵乡新修龙首坝,今岁稻粱可足?”
见摇光和善可亲,老丈打开了话匣子,摇头叹惋道:
“坝是去年修的,今春却有外乡人来砌石加高三尺,说是‘助咱蓄更多天水’,可这坝栏太高,水漫到麦田里啦……”
加高三尺,水漫麦田……
摇光微微眯起眼睛,这正是郢国改造灌溉坝为蓄水坝的铁证。
两人又攀谈了几句,从老丈口中,摇光问清了各村坝名。
其中凡带“锁”、“拦”、“截”等字者,如“铁锁坝”、“截龙堰”,多为人工增筑之险坝。
等他从村子里离开,与沈冉派出去的斥候汇合时,摇光已经绘好了一幅水坝改造分布图,其中标记灵渠的白羊涧处七座串联坝——此乃链式蓄水之阵,若同时开闸,盛阳城必成泽国。
看见这幅图,沈冉的脸色凝重,他刚刚收到斥候的消息,如摇光预测得那般,河谷狭窄处发现了两处新修好的水坝。
但他没料到,整个漓河上游,居然有七座水坝之多!
意识到盛阳城的岌岌可危,他神色担忧:“大公子,您打算如何解决它们?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去炸了所有的水坝?”
摇光摇头:“不,贸然用火药,恐会引起郢军警觉。”
他沉吟片刻后,道:“这样,你选死士二十人,扮作樵夫,各藏火油于柴捆,趁夜摸至白羊涧的主坝——吞云坝那里。这边的坝体都是以夯土加木桩构筑,若直接挖掘耗时太久,便将火油泼于坝基木桩,引燃后砍断未燃之桩。火势灼木则脆,水渗土松则塌,如此一来,三刻钟内坝体轰然溃决,灵渠水位骤降三尺,连锁水势大减。”
沈冉点头称是。!鸿*特¢小+税*网* *嶵\鑫?蟑′节_哽?芯\筷,
摇光又道:“至于其余的水坝,调三百精兵,沿漓河分支——虎跃溪疾进,见水渠即毁。凡遇石砌水渠,以楔子打入石缝后泼醋,醋渗石隙则崩解加速。遇土渠则掘开反灌,令其自毁。”
两人交谈完毕,沈冉当即派了死士去吞云坝,自己则带着精兵奔赴虎跃溪,行至双岔口时,果见两条暗渠交汇——一条来自百姓灌溉坝,渠壁长满了青苔,另一条新挖的水渠,渠壁崭新洁白。于是依照摇光的吩咐,遂尽毁新渠,以乱敌之引水脉络。
沈冉这边忙着毁渠,摇光自己则连夜策马赶回盛阳城。
此时盛阳城南门刚刚结束一场不大不小的防守战,江渊营的水兵趁着夜色,在汧灵江上偷袭了好几艘运输粮草的航船。
荷华命东境军尽力挽救,但郢国水兵凶猛无比,在滔滔江水上更是有如神助,即便荷华带人在岸上向战舰射火箭,也才堪堪守住城门。
摇光过来之际,荷华正在起草新的军令,命丞相姜璘再调粮草来云中郡。
——行兵打仗,粮草先行,粮草若出问题,军队战斗力自然大幅下降。盛阳城位于汧灵江北侧,漓河之东,粮草多以水路运输,运船被江渊营一断,城中粮草最多只能再支撑半个月。
看过摇光带来的水坝改造分布图,荷华思索片刻,道:
“既然颜瑾对他的水淹盛阳城之计,如此胸有成竹,我想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它来击败江笑。”
“也不是不可以。”摇光赞同道,“江笑此人虽然作战勇猛,为人却有些鲁莽,不一定会注意到细枝末节的地方。所以颜瑾迟迟没有令他开闸放水,非要等自己亲自过来才正式攻城。你打算如何办?”
她嫣然一笑,“我自有主意。”
顿了顿,继续道:“我听说临渊君已经带了五万大军在来盛阳城的路上,加上江笑手下的三万将士,郢国此次兵马共有八万人之多,如今整个云中郡兵力也只有七万人,我在想要不要再调两万士兵过来。”
摇光摇头:“行兵打仗,贵精不贵多,七万人足矣。现在颜瑾还在路上,我想带四万士兵,和沈冉兵分两路绕过霜禾隘,在八通岭附近埋伏颜瑾他们。”
面对他的主意,荷华颔首:“你放心去吧,江笑这边可以交给我和廖若,你带沈冉集中精力应对颜瑾,他那边才是主战场。”
说话的时候,她一双眼灿然晶亮,白玉般的脸庞在灯火的映照里,透出淡淡的珊瑚之色,如凝露海棠一般,甚是惹人怜爱。
他夜奔百里,披星戴月而来,只为见她。
他心里轻轻一动,不觉搂她入怀,抚摸着她的一头长发,温声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万事小心。”
“你也是。我希望见你平安归来。”她低声说着,忽而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用手圈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细语:
“纵使璇玑称你为王兄,可璇玑……不能没有父亲。”
这还是璇玑登基后,她第一次如此主动亲吻他。
因她的动作和话语,摇光想要打赢这场仗的心情更加笃定。
他知道她在算计他,可这点小小的算计,他很受用。
哪怕如今他不是宸王,但江山社稷依旧是他的血脉在继承,为了璇玑,他也一定要将郢国这个劲敌连根拔起。
念及此处,一腔壮志在心里激荡,他不禁低头,深深吻住她的双唇。烛光如霞,军帐简陋的床榻上,双鸳交颈偎依,漫过一室春潮。
第151章 清庙(18)天下哀霜,民生若雪。……
次日早晨还未亮,摇光就已率军离开
。
荷华揉了揉眼睛,从凌乱的矮塌上支起身子,四下里静幽幽的,只有火盆还在噼啪燃烧,迸出橙红的火星子。
军中条件粗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用青盐刷过牙齿后,从念薇准备好的铜盆里掬了捧清水洗脸,便换上明光甲,让廖若进来。
“太后有何吩咐?”廖若询问。
荷华吩咐她:“派人告诉郡守沈奚,让城中守军于城头大张旗鼓搬运装填了稻草的沙袋,然后再找几个将士,沿漓河放流数十具浮尸,记住,要穿着宸军服饰。”
转念一想,障眼法对郢军还是有些太客气了,于是改口:
“不,先让那些将士,按照大公子留下的这张图,用最快的法子,挖一条水渠通向郢国的军营,两军开战前,再沿漓河投放浮尸。”
“太后是想……”
荷华微笑:“自然是让他江笑知道,水患已至,城破人亡。然后出其不意,给郢军一个惊喜。”
廖若会意,“末将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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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临渊君约定的攻城之日,还剩下三天。
郢国云靡将军江笑正在罗沟关与廖若带领的宸军打得难分难舍。罗沟关位于霜禾隘与盛阳城之间,过了罗沟关向西南前行三里地便是盛阳城,因而罗沟关若是被郢军占据,相对于盛阳城再无任何屏障。
裹挟着雪粒的寒风冷冷扑在脸上,漫山遍野都是厮杀呐喊的士兵,绣着盘旋蟠龙的玄色大旗猎猎飞舞,一团金光在旗面上若隐若现。
江笑原本是想取道罗沟关,与江渊营的水师在盛阳城南面靠近汧灵江的地点汇合,然后对盛阳城防守较弱的南门进行一个突袭,谁知才来到罗沟关,直接与廖若的人马正面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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