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为了争夺这个位置,不少世家公卿早就各种走动了。-x~i*a-o¨s?h_u·o?h¨u′n*.\c*o!m?但谁也没想到为了嘉奖雁云关的修建,太后直接将治栗内史的官职授予樊蓁蓁这样一介平民出身的女子,许多朝臣眼神里不禁流露出不满。
不过,就算一众大臣私下对此再有意见,修建雁云关一事毕竟关系到社稷安稳,加上如今是公主称王,太后掌权,他们不可能再像宸桓王当政时候那样,直接畅抒己见,对荷华的做法寸步不让了。
扫了一圈神色各异,却一声不吭,丝毫不敢提出质疑的众臣后,荷华在心底冷笑一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权力,足够抹杀一切对性别的偏见与质疑。
若是无法抹杀,只因手握的权力不够大而已。
按照正常的流程,新任命官员以“授玺”为标志,玺印材质依官职等级不同,绶带颜色区分品秩。不仅如此,还要以“策命”形式公布,当庭宣读。
不过荷华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这件事,因此相关的玉玺、文书都没来得及准备。她想了想,解下自己腰间悬挂的句芒青玉佩,亲自为樊蓁蓁系上,道:
“这块玉佩算是哀家送你的任职贺礼,代表治栗内史的铜玺与文书这些,之后会由内侍专门送到你家中,今天朝会结束后,你先跟人去治粟内史署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后天开始,正式上朝听政。”
樊蓁蓁握紧玉佩,用力点头,眼里隐约泛起了泪光——几千个日日夜夜,她为了修筑长城的事提心吊胆,终于在今天得偿所愿。
看到樊蓁蓁的反应,荷华微微一笑,“哭什么,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以后有的你忙了。”
等荷华重新回到纱帘后入座,很快又有新的官员上前禀告。
实际上,这次除了樊蓁蓁以外,一起抵达天耀城的,还有一个熟人——北疆风炎部的大君,苏日勒。-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
据北疆的使臣介绍,原北疆风炎部的大君已经去世,如今苏日勒掌控了整个风炎部,此番大君亲自入京觐见,就是想要履行昔日与宸国的盟约,交换质子,互通商市。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苏日勒连自己的幼弟,风炎部的三王子敖日赦尔寒都一并带了过来。
七八岁的幼童站在苏日勒身边,额际束着嵌松石的皮质头带,乌发垂肩处编着三两道细辫。一袭藏蓝织金兽纹皮袍裹身,领口和袖口缀着狼毛滚边,腰间牛皮箭囊斜挎,鹿皮靴筒别着精巧的银柄短刀。
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装束,璇玑不由得多看了他好几眼。
许是察觉王座上年幼女君打量的目光,男童抿着唇,刻意挺直了腰背,小小的脸蛋虽然稚气未脱,却已经染上游牧少年的锐毅,恰似初展羽翼的小鹰。
苏日勒倒是毫不紧张,当上大君的他,举手投足之间比起初见时多了几分从容,高大硬朗的身躯犹如一座巍峨的雄山,脸庞棱角分明,双眸狭长深邃,隐隐带着一抹深紫色,是与摇光截然不同的英俊。
使臣说完后,他上前一步,以流畅的中庭官话对荷华道:
“太后在上,记得太后昔年与本王结盟时曾许诺两国交好,互为姻亲。我虽居毡帐射雕,却慕王庭礼乐如望北斗。今欲结金兰之契,特奉三弟忽律为质。敢请以龙种凤雏临我穹庐,使两族血脉同饮呼延河水,待他年双帐并立,草原的风与宸国的雨,自当不湿同一张经幡。”
荷华有点为难了。
原本她想用于交换的质子公子恒,早已去世多年。放眼整个紫宸宫,因为摇光的种种手段,硕果仅存的王室子嗣只有璇玑一人。
她总不可能让璇玑去北疆为质。^求_书+帮! ¢毋?错`内?容,
别说她不同意,就算是摇光和一众大臣,都不可能同意的。
见荷华沉吟不语,苏日勒又道:
“本王知道陛下兄弟姊妹稀薄,也不想太为难陛下与太后。听闻陛下身边有一名来自黎地
的小公子侍奉,对方既能入宸王陛下之眼,想来也是世家出身,贵族之后。他虽非宸国王室血脉,但本王也是很乐意他能去我风炎部传播一些中庭的知识文化,来日本王膝下有女,自然当嫁女于他,不知太后与陛下,意下如何?”
听见苏日勒的提议,想都没想,璇玑与荷华异口同声:
“不行。”
荷华不同意是因为公子景是丹皎的儿子,更是维系她与丹皎盟约的重要纽带,开什么玩笑,她今天要是敢把公子景送出去,丹皎明天就敢带着整个齐国的郡兵杀到天耀城来!
璇玑不同意则是因为公子景陪她这么长时间,是紫宸宫里唯一的玩伴,璇玑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无与伦比的占有欲,而且大家都说公子景会是她未来王夫,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面对两人拒绝,苏日勒摇了摇头,无比遗憾地开口:“那这样可就难办了,本王是真心实意想要将敖日留下来,以示与大宸交好的。可若是本王两手空空地回了风炎部,风炎部的子民,也都是会有意见的。”
荷华手指叩击着暖玉扶手,脑子飞快运转后,开口:
“此事容哀家与陛下想想,大君一行人长途跋涉,想必已是倦极,不如先到驿站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改日再商议结盟一事,退朝。”
在宦官悠长的“退朝”声里,雄姿英发的风炎部大君凝视着纱帘后消失的那抹莲青色倩影,不禁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第160章 帝颂(2)本王当个入幕之宾也是可以……
晚上荷华陪璇玑用膳的时候,小小的女孩一脸忧愁,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栗蓉琼浆酪,都剩了大半碗。
璇玑放下玉勺,犹犹豫豫地开口,神色里带着几分乞求:
“母后,您……真的不会把公子景送出去吧?”
荷华摇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放心,不会的。”
想了想,她又道:“一会带些点心去棠棣院看看他吧,和他说不用害怕,哀家不会送他去北疆的。”
璇玑重重点头。
——下午她找公子景一起去彻侯那里上武术课时,就猜出来大概是有宫人嚼舌根和他说了北疆风炎部的事,不然他不至于一直闷闷不乐,就连平日里学得最好的剑术,都被她拿小木棍三下两下给打掉了。
有了母后的承诺,璇玑食欲顿时好了不少,一口气将剩下的栗蓉琼浆酪全部喝完,用丝巾擦了擦嘴角后,又道:
“母后,我可不可以再要一碟秬黍琼泥膏?”
见荷华没说话,璇玑立马摆手为自己辩解:
“不是朕要吃,朕带给公子景!他也喜欢吃这个!”
因为璇玑之前吃多了甜食,出现蛀牙的症状,所以荷华在这些甜点方面一向管得很严。虽然看出了她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毕竟考虑到公子景需要安慰,荷华还是微一颔首,同意了她的请求。
璇玑心情大好,甜甜说了一句“多谢母后”,便哼着歌儿,在侍从的前呼后拥下,一蹦一跳走远了。
凝视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荷华重重叹了口气。
是,她确实没想过要送公子景。
可是不送公子景,她还能送谁呢?
她现在都有些怪摇光了,她作为宸桓王的正妻都没想着给后宫妃子打胎,他打个什么劲,连公子恒这种十几岁的胎都硬生生被他给打没了!但凡他能手下留情一点,她也不至于连个质子的人选都找不到!
可……她又真的只能全怪摇光吗?
琳琅殿的那场晚宴上,座位是她安排的,喂给貔貅的竹子是她亲手递过去的,就连原本放在公子恒面前那一碟酸涩的李子,她也全然知情。
摇光曾说她和他是同谋,她很想矢口否认,但她知道,他没有说错。
公子恒的去世,和她也有着莫大关系。
原本她今晚要去明华殿歇息,然而一想起琳琅殿的地面上鲜血淋漓的小少年,她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荷华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深深呼吸后,决定出去散散心,顺便思考怎么解决和北疆交换质子的事。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流泻在地上就像一片亮亮的水银,荷华没有带任何内侍和宫婢,只是一个人沿着瑶华池,慢慢地踱步。
她的心情真的很乱。
她已经竭力遗忘公子恒,但越想遗忘,小少年的脸庞在脑海里便越是清晰。
实际上,公子恒之死是她心里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
在此之前,她也杀过人,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深宫内苑里,譬如容姬、譬如玄止,譬如那些入侵黎地的耜兵。
但她只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可公子恒不同,他从没有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甚至在晚宴举办前,他还送了她一朵绢花,尊敬又乖巧地叫她母后。她也承诺秋夫人,会保住公子恒的性命。
但……事与愿违。
荷华停下脚步,只是抬头仰望天上的一勾狼牙月。
她联手摇光,害死了公子恒与秋夫人,她自己也失去了和摇光的第二个孩子,损伤了元气。血债血偿,一报还一报,母子二人若泉下有知,应该……会稍稍有点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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