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勒听明白荷华这是在下逐客令了。_j_i*n*g+w`u¢b.o?o.k!._c`o_m*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只是道:“今夜月色姣好,只可惜夜风寒凉,本王本想将太后一直送到昭阳殿的,不然总担心太后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或者感染风寒。”
摇光冷笑:“紫宸宫再怎么危险,也不至于让一国太后由一个蛮子护送。再者说来,大君为一外姓成年男子,久留宫中本就于理不合。难道是想影响太后声誉不成?”
他的说辞有理有据,无懈可击,但荷华很想翻个白眼。
整个紫宸宫里,上上下下,最影响自己声誉的人就是他好吧?
不过苏日勒显然是听进去了,他以手按胸,向荷华微微躬身,行了个蛮族的告别礼仪后,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扰太后了,改日朝会再见。”
荷华颔首:“大君有心了。”
但即便如此,苏日勒也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只是站在拱桥上,目送荷华走向摇光。就在荷华下桥的一刻,摇光迅速地解下披风将荷华罩住,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阻断来自苏日勒的一切视线。
“大君慢走不送。”明明是寻常的送客话语,但被摇光说出来,却夹杂着一股子冷意,仿佛能嘶嘶冒出寒气的冰块。
苏日勒不置一词,只不过凝视两人离开的目光里,多了一分深意。
还没到明华殿,荷华就被摇光横打抱起,直接进了寝殿。
担心被宫人撞见,她只好拼命地捶他肩膀,压低声音道:
“你疯了吗?!放哀家下来!”
他连停都没停,“你今晚本是要过来陪我的。”
“我这不是在陪了吗?”
他猛地顿住脚步,
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火气:
“你是让苏日勒送你去昭阳殿!”
该死的蛮蝗,先是打他女婿主意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直接蹬鼻子上脸打他妻子主意,真当他是死了吗?!
荷华趁机从他怀里挣脱,重新站稳在地上,尽量保持耐心地向他解释:
“因为风炎部三王子敖日被璇玑留下来了,所以哀家才让他送我去昭阳殿,顺便把敖日接走。-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
摇光:“哦。”
她继续道:“哀家心里只有你。”
摇光神色好了一点:“呵。”
她扯扯他袖子,“别生气了。”
摇光抬了抬眼,注视她,语声平静:“立我为王夫。”
荷华断然拒绝:“不可。”
他的脸色瞬间冷下来,转过身,“那你滚吧。”
荷华挑眉,险些要被他气笑,绕到他前面,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让哀家滚?”
摇光差点咬碎后槽牙,然而毕竟两人身份搁在这里,半晌,总算一字一字道:
“那我滚,还请太后饶恕微臣失言,微臣告退,微臣不打扰太后。”
还没走几步,就被荷华拉住,她小声向他解释自己拒绝他的原因,“哀家不能立你是因为朝臣会说哀家已经嫁过先王……”
还没说完,摇光直接暴怒:“我才是你夫君!就算到了地下,父王也只能给我执妾礼!”
“执妾礼”三个字飘出去很远,偌大的明华殿,鸦雀无声。
最外面侍奉的内侍屈纯将头压得更低,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面对摇光的暴怒和口不择言,荷华心底深深叹息——这死狐狸是哄不好了是吧?
他们认识太多年,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控的状态,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用最传统也是经过验证,最有效的办法来安抚他。.咸`鱼¢墈¢书,王- *追-嶵\欣/漳+洁?
她向他走近一步,伸出双臂勾住他脖子,用脸轻轻摩挲着他凸起的喉结,“别在意这些了,我们在一起既然很快乐,那一直快乐下去不好吗?”
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的双瞳,企图在里面寻找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她的瞳孔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他的面容倒映在里面,只有两个小小的影子。
认识她之前,他其实一直对《诗经》里描写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认识得很模糊,后来更是因为两人的身份隔阂,他对自己的感情感到无比压抑,甚至一度濒临崩溃边缘。
如今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已经没了,他们时时相见,夜夜私会,为何……为何某一瞬间,心底依然会有针刺般的痛苦?
如果好几年前,他握住了那只向自己伸来求助的手,今日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摇光不知道,他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不再去想。
他将她重新抱起,走入如同云雾缭绕般的重重帷幕里。
风从没有关紧的窗缝里吹进来,床角四角悬挂的香囊叮叮玲玲,将清浅的月麟香气息吹散到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雕花床架吱吱呀呀地摇晃,悬垂的鲛绡纱帘如水波漫卷,银线绣的云海纹随褶皱舒展又蜷曲,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
纱帘里人影朦朦胧胧,忽而交叠成双,像栖在帘间的鹤羽轻颤。清响混着纱帘摩挲声,在月光里洇成一圈圈涟漪。
冷月西沉之际,一切归于静止。
荷华伏在摇光的胸膛上,一头光可鉴人的青丝如同散开的墨色绸缎,铺满她的后背。
大概是有些无聊,她用食指在他胸上一圈一圈画着圆。
寂静里,她忽然听他低声道:“齐国那边新传来的消息,丹皎……近来收了好几个面首。”
她微微蹙眉:“她不会还想生几个孩子吧?之前她回宫的时候,御医为她检查过身体,说是生阿狸的时候颠沛流离,伤了根本。如果再想生育,一个是很难,另一个……恐怕会送命。”
摇光摇头:“应该不会,我了解丹皎,我猜……她大概率只是觉得孤寂。而且那些面首里好几个是黎地与耜地贵族送过来的儿子,她为了政治考量,也得收下。”
他微微支起身体,认真看她:“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收面首?”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你害怕了?”
许久许久,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却将脸别向枕侧,只是看纱帘外的一地月光,轻声道:“当初……你父王让我给你选太子妃,萧家给你送媵妾,我也是这样的心情。”
“可我没有办法,甚至连一句抱怨也没有资格说出口。”
“摇光,我们……这辈子就这样吧。”
“你知道的,有的时候,一些人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稳。
归根到底,她无法原谅他之前很多行为,她也知道,他没有选择。
生于帝王之家,存在本是就是谋逆,从出生起,便决定了他只能沿着这样的路线走下去,一如他的父亲,一如宸国历代那些君王。只不过他行至中途,被自己打断,便沦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或许于他而言,她就是他人生里最大的意外与错误。
可她也做不到全然心无芥蒂——毕竟两人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隔着陈年的误会和错过,隔着政治利益的考量,更隔着许多条人命。
杀了他,她下不去手,留着他,身在心不在。
更漏一声一声滴答响着,不知过了多久,荷华沉沉睡去。
摇光却依旧睁着眼,仰面躺在宽大的沉香木塌上,只是默默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荷华确实没有说错。
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是错的。
所以,就要将错就错下去吗?
所以,这一生,他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获得世人的认可么?就像居于深宫之中,日复一日,等待君王临幸的妃子。
若是没有等到,便是长门尽日无梳洗,零落年深残此身。
他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丝滑的锦衾,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松开。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她的睡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从背后环抱主她,然后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扣紧十指。
或许是体温有些高的缘故,她“唔”了一声,试图挣脱,但没能挣开,最后只能翻了个身,将脸重新靠在他胸上,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闭上眼,继续沉睡。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抱紧她,眼角却依稀有水光,渐渐干涸。
第162章 帝颂(4)百年之后,我只会与你合葬……
醒来时天已大亮,仿佛昨夜什么对话都不曾发生,摇光跪坐在矮案后,上面已经布好了菜,有黍米酿鹄、鹿脯配芍药酱、桃浆甜羹等,点心则是豆粉玉糕,配一盏梅梨饮。
“尝尝?”他弯了弯眼。
她漱口后,舀起一勺甜羹,爽滑软糯,带着丝丝缕缕的桃香,不由得赞了一声:“你的厨艺越发精进了。”
然后疑惑道:“怎么今天突然做这么多菜?往日你就算下厨,也最多只是一两道。”
他垂了眼眸:“今日是我母妃祭日,我打算带些祭品去王陵看她。”
荷华微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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