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詹嘉彤几乎没怎么睡着。°看′书?君~ ??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
所有人都出现在她昏蒙不清的意识之海,争执不休。
哭哭啼啼的儿子、喊打喊杀的程泳沙、摇旗呐喊的小马、跳来跳去的小胖,还有影影绰绰的辛学宇,不管她怎么拼命揉眼睛,始终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说了什么,她也很难听清。
一室昏暗中,她蓦地睁开眼睛。外面的光透过窗帘潜入房间,在天花板上投下斑斓的影。像成群结队的蜘蛛。
她翻身,朝向辛学宇躺的那一边,他是侧着睡的,背对着她。
他的背看起来那么结实,那么可靠。
然而,明天要面对四个家庭,要陈述事实,要据理力争,说不定还要…撒泼打滚。她在脑海中预想所有可能的画面,预想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她要做出怎样的反应和举动来应对。绝不可以露怯,绝不可以服输,哪怕变成泼妇,也绝不能退让半分。
那他是怎么想的呢。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后脑勺。会不会觉得麻烦,是不是觉得这不该是他的责任。一个坚定的丁克,二婚后需要养育别人的孩子,出面解决由这个孩子搅起的风波。
起初只是听他阐述事情经过时,她感觉事情没那么严重。·8*1*y.u.e`s+h~u¢.\c?o,m-反倒想象着程泳沙带着小胖小马突袭一帮孩子的画面,觉得很好笑。“她很蛮勇”的评价得以具像化。
尽管后来又看了视频,第一反应也只是心疼儿子的遭遇。仍没有把事情往坏处想。
视频里他们三个跳出来,和一帮孩子斗智斗勇的画面,很像一个女老大带着两个小弟。不同的是,女老大自信放光芒,在前面战斗,两个小弟在后面帮腔助威。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也具有尖锐性。他们的言语和行为像一把尖刀插进她心里。——对她失职和一无所知进行惩罚。
最开始没觉得疼,有点麻木的迟钝,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好痛,痛彻心扉。
毫不相干的人为了她儿子冲锋陷阵,她在后面不以为然看热闹。
那句‘你非要等着他们把你儿子活埋,才能清醒吗!’犹如提前敲响的丧钟,震撼人心。
她很自然地顺着程泳沙的话,想象到那个画面。那是切实发生过的悲剧,发生在别的家庭的悲剧。她凭什么认为惨剧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谁给她的自信,以儿子的人生和未来去赌人性本善!
那些孩子的父母恶人先告状,不找学校不找老师,选择直接报警。?k,s·w·x*s_./o?r.g^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相信自己孩子是被害者,他们要为自己孩子讨个公道,他们不信学校和老师能给他们撑腰。
说不定他们还想讹她一笔,还要逼她儿子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他们道歉,把她儿子变成众矢之的,被全校排挤,最后不得不转校?!
更甚者,给她儿子这个校园霸凌受害者贴上校园霸凌加害者的标签?然后在他未来某一个人生高光时刻旧事重提,再次毁灭他?!
不对,不对!
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妄图黑白颠倒。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她和她的儿子都会付出惨痛代价。而到那时,悔之晚矣。
他动了。翻身,与她对上视线。
“睡不着?”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凉,苍白,憔悴,眼底隐藏着淡淡的恨。
“嗯。”詹嘉彤垂下眼眸,“你怎么醒了?”
“我在睡梦中感觉有两把剑,从后脑勺插进来,直接插穿眼睛。”他语带笑意地描述出一幅恐怖场景。
詹嘉彤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眼睛似闭未闭,呼吸清浅,好像睡着了。
“既然睡不着,就聊聊吧。”辛学宇提议。
“不聊了,明天还要上班。睡吧。”她换了个姿势,平躺。一副不欲多谈的冷淡态度。她不愿把自己内心那些阴暗不堪的想法讲给他听。他肯定会嗤之以鼻,然后说她想太多。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她想太多。她问邻居,妈妈被打能不能申请离婚。邻居说她想太多,谁家不是舌头碰牙齿。她问妈妈,如果结婚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怎么办。妈妈说她想太多,一个健康人怎么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所有人都说她想太多,却没有一个人给过她明确答案。所以她只能先设想一个最坏的结果,再去尝试,试错,寻找那个她能接受并认可的清晰答案。
当她竖起防备的高墙。他有种难以触及的无力感。与她结婚之前,他没有生养过孩子,孩子对父母来说意味着什么,很抱歉,他做不到感同身受。书里的详尽描写,影视剧里的夸张演绎,都曾让他觉得过激和荒诞。那种极致的爱,因为不够理智,所以显得荒诞,他无法理解。
而程泳沙那种过度应激式与生活交手的方式,他向来觉得不可取。尤其是,现在还影响到詹嘉彤。
“你知道吗?成年人看似皮糙肉厚,实则脆弱易碎。小孩子看似弱小可怜,实则坚韧强大。”辛学宇的声音,舒缓轻松。
“你想说孩子被欺负一回两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吗?”语气不激烈。却为两人之间拉开微妙的距离。天花板上的蜘蛛疯狂吐丝,丝线粘稠密集,形成一张帘幕,从上而下切下来。将床上的一男一女分开。
他们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的本意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
“那要不这样,你拿菜刀,我提砍刀,我们去把那些欺负匡奕澔的人都嘎了。一了百了。”他提议。语气非常认真,似乎只要她点头,他马上起来准备。
“你疯了吧?”詹嘉彤扭头说。紧绷的神经和情绪却因为这个又混账又极端的提议松懈下来。
“你把我拒之门外的态度才让我快疯了。还不如给我个痛快。”辛学宇装可怜道。
“你琼瑶文看多了吧。”詹嘉彤笑了。她翻转身体,和他面对面。“太肉麻了,跟你的形象不搭。“
“我什么形象?”他又问。同时一点点向她靠近。
“冷静…”
“除了冷静呢?”
“没了。”
“你觉得我没把匡奕澔当自己儿子,才会这么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对吗?”
“不是吗。”詹嘉彤反问。他的表现在那里,让她还能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