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总说,那些年,家里多么多穷,她如何如何辛苦,在继父的眼皮子底下,从牙缝里挤出钱来给她交学费。-s?o,e¨o\.!i\n!f.o,)
金芝芝却说,乍一听,你妈妈很爱你。可细想之下全是问题。要不是我了解成年人的自欺和虚伪,我差点儿也被骗了。
你妈妈总说她在物质条件多么艰苦的情况下拼命把最好的给你。但她没有解释为什么你家物质条件突然变得艰苦。
难道不是因为她嫁了一个非常差劲的男人,又把第一任丈夫的死亡抚恤金拿出来给他创业,你们家才会变得负债累累、一贫如洗吗?
她怎么不解释一下为什么总是打你骂你?孤立你?
如果她认为自己是为你好,为了教育你才打你,看你现在的状态——有美貌有才华有事业,她应该觉得是自己的功劳,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总是拿出来讲才对。
归根到底,你妈妈心里有愧。她知道不该打你骂你,知道自己纯粹是为了发泄情绪才找个出气筒而已。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林惠女士,我又爱又恨的妈妈。
我曾抱持着让你过上儿孙绕膝的幸福晚年的信念,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婚姻违背我的初衷,那只是我对你养育之恩的报答。¨|.微°?趣μ[小$]2说? -?已]发¢?布?°最¤e?新`+~章{!节,*`
祭奠我的人生换取你的快乐。
它无疾而终,不是我的过错。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用不着为任何人的快乐和幸福阉割我自己的人生。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无知、任人欺凌的小孩了。
我已经深刻明白,我这一路走来,你才是我生命里的风霜雨雪——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从未刻意追求过失去的爱,时至今日,也已坦然接受不被爱的事实,虽然还想要一个答案,也情难自已地感到委屈,但我熬过了那漫长而孤独的严寒,我迈过了潮湿困乏、仿佛永无止尽的雨季。
不管接下来的人生,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我想,我能够坦然接受,勇敢面对。我再也不怕打雷。
“我吃饱了。”詹嘉彤推开只剩下半碗汤汁的打包盒。
林惠站起来,把打包盒连同打包袋一起拎进厨房扔进垃圾桶里。
“明天你想吃什么?”
“明天不用了,你带着你孙子回去吧。我跟澔澔不用你……操心。”
“匡毅……”
“我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x~q?u·k?a_n.s.h¢u*w-u/.-c?o′m!”
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后的事你也别管。
“学宇给了生活费…”林惠有点难为情。
“没关系,他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她说。
躺在床上。
詹嘉彤久久无法入睡。
这算不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对匡毅的怒火,蔓延至林惠。
可有些事,总要扒开了、说透了,才不会被当作从未发生。有些人,总要知晓她人眼中的真相,她或许才会停止掩耳盗铃。
近期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好像清醒过来。詹嘉彤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觉醒’——一瞬间睁开眼睛,腾空而起,站在更高的角度,打量自己的生活。
林惠早年丧夫,带着她嫁给一个同样有女儿的男人。
她中年离婚,儿子跟她,女儿跟前夫。
她们母女的代际创伤就停在生离死别这一件事情上就好了。没必要延展到其他方面,林惠是林惠,她是她,她们遇到的人不一样,她们的经历也不一样,她们所处的时代更是大不相同。
那天晚上,辛学宇让她对孩子、父母、金钱、工作和伴侣进行排序。
她把他排在第一位。这和林惠把继父排在第一位不一样。那个年代,或许每个家庭都需要一个男人,一个象征性、防御性的存在。
而在这个家里,辛学宇的存在却是实质性、主动性的存在。他愿意主动承担起家庭责任,没有附加条件,没有AA制。出于他天生自带的责任感,也因为他爱她,所以爱屋及乌。
晚上刚进家门看见林惠的那一刻,她是开心的。可接着林惠对两个孩子之间纷争的判决以及在饭桌上说的话,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她。和以前一样,林惠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所以她恼火:为什么辛学宇要把她妈叫来。她是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用不着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你生气了吗?”辛学宇发微信问道。时间11:35分。
7点左右从高速下来,找了间酒店吃了饭。又开始跟黎海磊核对财务报表、商讨对策。期间,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直接挂断了。响一声她就挂了。不作他想,肯定是生气了。
可为什么呢?
“你管得太宽了。”孔加一点评道。他窝在沙发里,一手搭在沙发边边,一手端着一杯酒,翘起来的那只脚,脚趾上挂着一只拖鞋,晃来晃去。
“这女人呀,就像风筝,你不能抓得太紧,太紧了容易断,太松了容易飘。”
刚刚还在车上问‘爱是什么’的男人。现在似醉非醉地发表自己对爱情的看法。
辛学宇觉得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黎海磊一语点破,“这是说男人的吧。”
“不是性别的问题。一段感情里,谁是风筝、谁是放风筝的,关键在于谁的控制欲更强。”
黎海磊看了一眼辛学宇。
从他结婚那天起到今天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那个控制欲更强的人。不对,是占有欲。
但刚才在车上,他乐呵呵地炫耀他老婆把他排在第一位。
黎海磊瞬间明白,詹嘉彤才是手里拿着线轴的人。她很聪明,辛学宇这样的男人,什么都不缺,就缺爱。一个男人没有物质条件的忧虑时,就开始追求精神幸福。
如果一个女人,既能从身体上满足他,又能从精神上使他快乐。
那这个男人,基本就完了。
彻底沦为石榴裙下的“死鬼”。
“不管谁是风筝谁是线,都不自由。”孔加一嘟囔完这句话,头一歪,睡了过去。
辛学宇和黎海磊对视一眼,没想到一个连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竟然能把男女之间的拉扯看得这么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