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是听命来给阿巧送衣服的,
讨厌谁就特别关注谁,于是早早就往阿巧身上看了,
她目睹了全程,不详的预感冒了出来,
可别是...
不可能的,她暗暗咬了口腮肉,中军大帐的热水一向是她在管,除去沐浴,将军只叫过一晚上的热水,
一晚就有,说什么笑话!
“换上。20$′+0·小ˉ×说£网=3 ?,^更×新±?t最?|¢全D”她把衣服丢阿巧头上,“穿堆破烂在身上,你不要脸将军还要脸!”
阿巧扯下蒙脑袋上的棉布堆,见杜兰已经走远了,
新衣裳是米白色的,没任何花纹,很素,但很绵软,
她刚想进帐换,想起月儿让她在外面守门,只好右转向后进了马厩,
马厩是将军坐骑专用的,不大,刚好容纳一匹高头大马,地上铺着厚实的干稻草,厩扉一关,再躲黑马后面应该无人能看到。
飞快地换好了衣裳,正低头系腰绳,就觉头顶一热,一抬头便是个乌漆嘛黑的马鼻子,
是黑马在顶她脑袋,动作十分亲昵,
追风马性子烈,认主,生人勿近,是为数不多有灵性的马种,将军这匹名唤乌雅,曾在都水之战一战成名,
彼时她刚被赵王捡到,也是第一次听闻幕府将军裴昭的名号,
那晚大帐挤满了赵国大将,白纱屏风后是乌泱泱的人影,
大将们挨着坐,面对赵王的无能狂怒,无人敢出声,就听败北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像是,“报!齐军已攻陷东麓大营!”
“啪!”赵王砸碎了茶盏,
她缩在榻尾,见屏风上的人影不约而同地绷直了脊背。?c¢q·w_a?n′j′i^a¨.!c\o`m-
"报!武卒营全军覆没,李将军...李将军的首级被挑在旗杆上!"
一室死寂。
没过太久,钝刀子般的悲报再次传来,
"报!我军总将阵亡,裴昭…亲手将其斩首...”
赵军气数已尽,众人痛哭。
赵王气急,拿她泄愤,夜里她挨了十几鞭,每鞭子都带着赵王无能的怒火,
后来她得知,裴昭单骑冲阵,自西北角突入赵军前锋,沿途连破三队重甲,直取中军,切断了补给线,
北地战神,何其可怖。
...
众人口中的神马高得吓人,正用鼻子拱她脸,热腾腾地喷着气。
马鼻子软软的带着弹,拱完脸,低下头,又拱她肚子,像怕伤到什么,动作很是轻柔,
无师自通,她吹了声口哨,
乌雅瞬间抬头,一双大黑眼眨巴两下,是在等她命令,
又吹一声,尾音下坠,和前一次有微小区别,
骏马听懂了,兴奋地打了个响鼻,原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她惊喜地发现能和乌雅交流,一人一马极有默契,不但乌雅能听懂哨声,她也能从马的肢体动作中读出情绪,
就像现在,前蹄轻刨地面,发出"噗噜噜"的吹气声,还时不时用脖子蹭她,很明显是愉悦的,
骑兵营里无人喜欢她,唯有匹骏马和她玩得不亦乐乎,
可到底是要离开的,不敢和乌雅太过亲昵,就怕到时候不舍。,e*r+c\i*y\a?n¨.`c?o!m′
她陪着乌雅小闹了会儿,给它编了两股小细辫藏鬃毛里,摸摸马鼻子,这才出了马厩。
...
新衣很是暖和,阳光也极好,但还没舒服太久,就感觉浑身刺挠,就像一群蚂蚁在皮肤上爬,爬着爬着还冷不丁咬她一口,
先隔着衣服抓挠,实在不解痒,只好掀开袖子抓,
一掀开吓一跳!
和被红墨水弹了似的,整条手臂布满红点,手臂背面呈现不正常的肿胀,
她匆忙跑去炊营,水缸照出她可怖的一张脸,
是的,脸也变这样了!
好痒好痒好痒!又疼又痒又痒又疼!!!
她不停地抓,用力地抓,能抓到的地方都被指甲挠出一道道红印,
依旧不解痒,
在大帐门口急得手足无措,只好团起积雪往身上冰,雪团融化,一身的水,风一吹,浑身打颤,
好在舒服了些,刚蹲下继续挫雪球,只觉身后吹出来股暖气,
“你...你怎么了!”月儿看见蹲地上的人,冷不丁吓得往后一跳,
阿巧想拿起月儿的手写字,女孩猛地缩回,脸色发青,手背在身后,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别!就,就在原地别动...”
“你...你别是染上疫病了...”
疫病...
两个字让她不寒而栗。
但凡军营染上疫病的都会被就地处死,尸身当场烧毁,防止扩散开来,
脑子嗡的一响,不等回神,大门啪地在她面前关上,如此决绝,就好像迟一刻就会被传染。
她跑回马厩,脱下衣服检查身子。
外面又下起了冰渣子,噼里啪啦打厩顶上,寒风无孔不入,
不单单是手臂,胸脯,肚子,大腿上都是红疹!
天都塌了...
等等...
突然手指摸到片滑腻腻的布料,抬手一看,指尖沾染了一层白白的粉末...
来自杜兰给的新衣...
她捏紧了拳头!旋即有种被戏耍的愤怒!
哪是什么疫病,分明是胭脂瘴粉!
这种白色粉末她在赵营见识过,先前赵军破天荒地截获了一批齐军的物资,里面就有棉衣数箱,
本以为总算打赢了一场,士气大振,结果棉衣刚分发下去,当晚成片成片的士兵就出了红疹,
怕疫病蔓延,赵王慌乱中下令处死千人,一时间哀鸿遍野,军心动摇,
后来才得知是齐军的计谋,不费一兵一卒就折损赵军千人。
阿巧擦掉黏皮肤上的粉末,换回了旧衣裳,靠着墙角紧闭双眼,这东西越抓越严重,她只好忍着剧痒不抓,两柱香工夫才等到瘙痒退去。
她抱起新衣,抬脚就去找杜兰,
那人当真有病,次次针对她!
…
她在骑防营的操练场找到了杜兰,
女人一身神气的窄袖劲装,身后背着把长弓,面对着几十个列阵射靶的士兵,
见她来,扬唇一笑,抬起下巴,眼里满是戏谑,
“怎么,想我了?”她笑道。
阿巧把衣服往她脸上一砸,转身就走!
士兵们不敢停下,但个个目光都瞄着两人,眼中满是好奇。
杜兰就是奔着把事闹大来的,她一脚踹开衣服,拉住阿巧,用力往回一带,不等对方反应,扬手就是一巴掌!
阿巧被打得嘴角渗血,抬手一抹,手背拖出条细长的血痕,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女人,杜兰挑起单边眉毛,一脸不屑。
“啪!”
她鼓起勇气,反手打了回去,因为断了手筋,力气小得可怜,毫无伤害,打得杜兰捂着半边脸嗤笑。
裴昭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语气低沉,就算差点被气笑,依然带着天生的威严,
“军营里扇巴掌?要不要扔你们去菜市口互扯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