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牌很小,两根手指并一起都比它大,
本该没什么存在感,可藏在胸口,却硌得她难受。-n^i?a′o^s/h^u_w/.¢c_o/m¢
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吐出浊气的时候便已下定了决心。
救。
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裴昭也救过她,一次从赵王手里,一次从雪狼口中,
救,就当是报恩吧。
如果那人真如传言所说的那么所向披靡,以一敌百,那么只要解开锁链,加之她用马群引发混乱,应当能撑到援军赶到,
大军到了,杀穿小小戎夷不是问题。
少女将钥匙藏进袖子,用积雪搓掉手上血迹和大部分污泥,再用枯树枝将头发挽起,藏起沾了泥巴的那部分,最后扯松了衣襟,露出莹白瘦削的肩头,
只要让首领看见她,让她成功进帐就行。
她昂起头,大摇大摆地向大帐走去,
因了这身华贵的赤獾束腰褶裙,士兵们都以为她是首领叫去侍奉的,只是不怀好意地往她身上瞄,但没人上前盘问。
无需把门骗开了,
只听里面传出器物摔碎的声音,接着是女子的哭声,
随后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失了魂的姑娘哭着跑出来,脸上挨了个巴掌印。看来是不小心摔了东西,被撵出来了。
女人看见阿巧时短暂地愣了下,想说什么,但四周都是眼睛,没机会开口,
阿巧注意力集中在帐中,没察觉到女人的异样,
她挤到门口,对上了那首领的目光,也对上了裴昭的,
福身,对着首领报以恭顺一笑,削肩挂着的衣襟顺势滑落,露出半截藕白的手臂,
偏这白嫩的臂膀被寒气冻得透着红,看一眼就让人生出怜惜来。×a°如(a文_网|`* ?无e错?:内?容+
壮得和熊似的男人眼睛刷的亮了,招手让她进,
戎夷的大帐布置和齐国不同,面对大门的地方不设案几,只有左右两边坐人。
大帐很暖和,地上铺着白鹿皮,
主人坐左位,客居右,中间烧着大盆炭火,
阿巧在首领身边坐下,斟酒切肉。
月儿也在,作为侍妾跪坐于裴昭身边,垂着头,双手端放于腿面,苦着脸,满面的绝望,
刚被将军看上,以为就此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不曾想...一夜之间变成了阶下囚...
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首领眼睛在月儿身上看了个来回,又看了看身边这个,
比较之后甚是满意,就好像身边女人更漂亮,就能压上幕府将军一头,
满意了,便一把搂住阿巧侧腰,作力带身边,毫不客气地在她脖颈间闻了一大口,笑声粗犷,
“这吴国女人就是不一样,身子又软又香!”
裴昭眸光顿时一暗,捏着酒杯的手骨节骤然发白,
好在失态只维持了一瞬。/r,i?z.h?a¨o¨w+e-n?x?u.e\.¢c~o+m-
男人卸了铠甲,卸了武器,只着黑色中单衣,手腕上的锁链昭告着他俘虏的身份,
正是这样一个俘虏,正斜倚在木案边,双目睥睨,目光落在首领的女人身上,一条长腿曲起,手搭膝上,镣铐的铁链垂落在地,
龙章凤姿,从容不迫,全然不掩饰上位者的傲慢,
将那戎夷首领衬得如同散兵游卒。
阿巧头皮发麻,裴昭隔着她十步远,怎么塞钥匙!
那首领灌下一大口烈酒,朝着裴昭道,“生还是死,希望将军早做决定!”
裴昭笑,风轻云淡,“裴某身为齐人,如何能做通敌叛国,分裂国土之事。”
首领冷哼,
“通敌叛国。”
“将军,那齐王之位本就该是你的,何来通敌叛国一说。”
“依我看,不如接受济宁城君的提议,就地驻军,由济宁提供军需,待到时机成熟自立为王,以将军的威望,定比那齐王更得人心!”
二人用的都是戎夷语,阿巧听懂了大半,
她脑子懵了,总觉自己该是听错了,
否则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裴昭本该继承齐国王位?可齐国国姓为景,而裴昭姓裴啊!
她闻言猛一抬头,恰好对上男人视线,
他目光未曾分给那首领半分,而是沉沉落在对方搭在阿巧腰间的那只手上,眸色渐深,暗流涌动,
阿巧被盯得后背发凉,只觉被摸着的那处印着烙铁似的烫人,
裴昭不喜她与别的男子有身体上的接触,眼下她不但被搂着腰,还要一脸谄笑地给这大胡子男人斟酒切肉,
估计就地格杀她的心都有了...
青铜地炉中炭火明明暗暗,热气烘向四周,皮革与铁锈的气味,沉甸甸地浮在空气中,
那首领极力相劝,想让他接受济宁城主的合作,将大齐一分为二,
裴昭只是不冷不热地应对,
是在拖延时间。
气氛变得压抑,
阿巧一颗心沉重地跳着,手心出了汗,用力抓着酒樽手柄,
给首领满酒时不小心洒了几滴在桌上,男人扬手就给她一巴掌。
阿巧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
脸颊火辣辣的痛,耳边嗡嗡作响,酒樽脱手砸在地上。
对面月儿也被这变故吓的酒杯脱手,洒了一身。
“贱人!”首领口齿不清地骂道,
戎夷男子就是这样,于他们,女人不过是伺候起居,床上消遣的玩意,哪有男人不打女人的,做错事,教训她们理所当然。
帐内霎时变得死寂。
哗啦,
铁链声响起,
裴昭将月儿打翻的杯子捡起,缓缓起身,
他身形本就挺拔,此刻站直了,更显得居高临下,
帐外天光渐暗,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
他脚步很慢,步步逼近,收敛了云淡风轻,眼底寒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阿巧蜷缩在一旁,那首领不肯丢份,见他来者不善,蹭地起身,手按剑柄上,两人不过一步之遥,
将领间的谈判因了阿巧不小心手抖而彻底谈崩,
一时间剑拔弩张,
裴昭被卸了武器,只着一身中单布衣,面对首领明晃晃的长刀,他泰然自若,就似能赤手空拳弄死敌人。
门忽然被推开了,
冷风灌进,
就看那丢了魂的女人再次出现,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堆着烤肉,
首领大吼着让她滚出去。
裴灵越神色微动,
不是因那首领,而是看见了裴昭暗中给的手势,
手垂身侧,两指微微动了下,
是让她撤掉埋伏。
撤掉埋伏,阿兄到底想做什么?!还有阿巧,多年不见,居然在这里重逢...
裴灵越转身离开,
瞬间,裴昭神色一冷,就在那首领骤然暴起时,男人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对面持剑的手腕,拇指精准按住脉门,
"咔嚓"一声脆响,腕骨应声而碎。
长刀还未落地,已被裴昭右手接住,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将那首领一击毙命。
血花飞溅,
月儿捂嘴咽下了尖叫,
阿巧杏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电光石火间,
就看那尖刀再次举起,高悬于头顶,向着她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