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眼睨着案台,阿巧以为是写的不清楚,急忙又写,
“有你什么事?”裴昭开口打断,
她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阿巧,摆清楚自己身份,少参合进来。\m?y/r\e`a-d\c-l,o^u/d/._c¢o~m?”
那人的话像刀子似的飞快地对着她心口刺上一刀,让她酒醒了大半,
她一个妓子,哪来的脸要求代替裴灵越这样的将领受罚,即便如此,依旧再次写下同一句话,深深将头磕在地上。
她不要灵越为了她挨棍子。
裴灵越门清,裴昭才不会真打她,更不会对阿巧动手,
这人除了打仗就会摆臭脸,也就看起来吓人。
她拉着阿巧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就被明晃晃的刀光给逼退了回来,裴昭的侍卫守在门口,不许她们出去,
不,
准确地说是不许阿巧出去,
裴灵越被侍卫拽出帐门,脸上震惊未消,就看门被咚的关上了,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她吼道,
侍卫横过佩刀,“得罪了。”
比起裴灵越的震惊,阿巧有些麻木了,
门关上的瞬间,营帐陷入昏暗,陷入安静,
“阿巧,过来。”
伴随着命令声,一股威压从身后压上她肩头,她故意挺直了脊背,转过身,直面那人。
有本事再强要她一次,
借着酒劲,她脾气暴涨,感觉自己能打十个!
若强要她,她定要一个巴掌扇过去!
阿巧面对裴昭,屹然不动,眼中甚至带上了不屑。_3\3*k~s¢w·.\c¢o¨m_
脑子晕乎乎的,她暗自咬住腮肉,视野里那高大的身影分开又合上,
有些好笑,让她有了一招擒敌的信心。
先故意表现出不屑和轻视,趁其愤怒,纵身跳上他脖子,腿跟着绞上,往后一仰,轻而易举就能把这人带翻在地!
再坐他腰上压住,看这大个子还神气什么!
裴灵越的营帐里放着不少兵器,阿巧大步迈向兵器架,她拿起根红缨长枪,气势汹汹,径直向那人走去。
阿巧冷笑,
裴昭眉头微蹙,
眼中带上了少见的好奇,他肩线一松,抱臂斜倚在案边,整个人如看戏般懒散下来。
哼,轻敌,
定让他后悔!
少女周身蓄力,红缨枪在手中一抖,枪尖寒光闪烁!
电光火石间,却见阿巧突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得结结实实,
双手将长枪高高托起,
想了想,改单手,
另一只手在地上写道,“奴愿代替裴灵越受罚!”
又写下,“还有杜松,他也无辜,奴愿意连同他的十下一起。”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只能在脑子里过过瘾。
她的任务是伏地做小,假意折服,等济宁城破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她调转枪头指向自己,将棍子那头递给男人,意思是让裴昭用红缨枪的棍子打她,
裴昭无言了许久,最后实在是被逗笑了,脸颊酒窝隐隐显现。-d^a¢n!g`k_a′n~s-h\u^.`c¢o?m`
这才是他看上的阿巧,
喝醉了,才释放出本性。
裴昭问,“总共二十下,你决定好替他们受罚了?”
阿巧点头,
说话间屁股已经开始痛了,
二十下,打完怕是躺榻上三天起不来了...
更糟的是她没床榻躺,裴灵越一走,她只有马厩可以睡,
不过也罢,把干草堆厚实些,再趴着睡,躺上面应该不会太痛,
只要杜松还从炊营拿粟米棒子给她,区区三天,怎么着都能熬过去。
忽然手上的重量消失了,不等抬头,就听咔嚓一声响,
裴昭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那手腕粗的红缨枪杆如孩童玩具般,被他从中间被生生折断,剩下的长度不过半条手臂长,尾端都是木刺,他单手持着,剩下的丢到了一边。
“趴上去。”裴昭开口,
阿巧咬着唇,双膝跪地,上半身趴在了案台上,
素白的直裾裙像是为她量身裁定的,本就完美贴合她的身线,此时因了这样一个动作而绷紧,绷出纤细的腰线。
她看着虽瘦,但裴昭知道长裙之下,是怎样一副柔软而骨肉均匀的身子。
帐内光线昏沉,远处操练的呼喝声隔着牛皮帐幕传来,闷闷的像隔了层水。
阿巧的心跳声突然变得很响。
男人大手卡在她后颈,滚烫,铁钳似的,叫她再无退路,
桌上铜盏被擦地光亮,阿巧通过酒壶的反光看见男人举起手臂,
棍子落下时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心脏猛跳。
“啪”一声极响!
阿巧浑身一颤,却发现棍子只是重重敲在了案台边缘。
她刚松了半口气,
“啪!”
为回过神,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又被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摁回案上。
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下,
那人是用巴掌打的她!
巴掌就巴掌吧,比棍子好,
“疼?”裴昭冷声问,
阿巧闭了闭眼,不答。
男人又问,“还继续逞能?”
为了朋友,挨几巴掌算什么!
阿巧坚定地点点头,侧脸紧贴案台,一张小脸被上下蹭的变了形,
她紧闭起双眼,等待疼痛再次降临,
忽然安静了下来,心跳到了嗓子眼,然后身后许久没动静,
她悄悄睁开眼,对上男人无奈的目光。
卡在脖子上的大手松了,那人将她拦腰搂住,抱进了怀里,
“算了...”
“这么瘦,哪舍得真打你。”男人道,在挨巴掌处轻轻揉了揉。
阿巧屁股火辣辣的疼,都麻了,
怎么舍不得,这一下巴掌带了不少情绪在里面,听语气还意犹未尽。
少女的手被捉了起来,那道被酒坛碎片划开的豁口很长,好在并不深。
摩挲着这只素手,裴昭蹙起眉,
他记得阿巧曾经的手即便粗糙,也从未生过这么多的冻疮,更不提刚将她从赵营救出来时,一看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现在呢,指节红肿发亮,严重的地方还裂开了血口子,样子很是狰狞,
为何他都不曾留意过...
他掏出张帕子,给她包扎住伤口。
裴昭在打完结后开口问,“你去商队大帐准备买什么?”
阿巧头皮一炸!
随即开始编胡话,
她稳住心神,手刚抬起,那人掌心已经伸了过来,她只好写下,
“买梨花白。”
还好裴灵越和她说过梨花白都是商队带来的,否则她连借口都没有。
男人又问,“你有钱买?”
阿巧捏住手心,讪笑着摇摇头,
“那为何要去?”
阿巧写下,“闻闻酒香,解馋。”
真烂的借口。
那人不再言语,是不信她,
帐内空气变得紧绷如弦,不过短短片刻,阿巧手心已被攥出了汗,她挤出一个讨好的笑,主动往男人身上靠去,
忍着胃里那股难受劲,
在他心口暧昧地,半真半假地写下,“将军这般冷待,奴只得借酒遣怀。”
是的,她不是什么贪心的人,
但凡裴昭不把她贬为营妓,还藏起她的孩子,就算无名无份地跟他一辈子都不会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