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前辈,青玉灵米现在什么价?”
萧尘林等前一个用铜板买糙米的妇人走远,才不紧不慢地挪到摊前。·墈~书\君′ +冕^沸′阅!渎¢
他目光低垂落在米袋上,手指状似无意地捻了捻米粒的干湿度,动作自然得如同老农检查自家收成。
摊主楚惊风,算是百草殿学徒时期的“熟人”。
当年姓顾的管事带苦力轮值时,此人是灵植师记名弟子。
萧尘林埋头干活时,对方目光扫过他如同看一块石头。
“一块下品灵石,十一斤。”楚惊风头也没抬,正用一把小刷子清理秤盘缝隙里的陈米碎屑,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
十一斤? 这价低得反常!
萧尘林搓了搓粗糙的手指,像是手上沾了灰,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迟疑:“…楚前辈,上回…好像…十斤?”
他没首接质疑价格,而是用模糊的“上回”和“好像”带过,语气里是底层灵农对价格变动的习惯性不确定和小心求证。?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
停顿了一下,他又含糊地补了一句,目光落在米袋上:“…这…是新米吧?” 点出“新米”,既是确认品质,也是在价格异常时给自己一个潜在的台阶。
楚惊风抬眼,目光掠过萧尘林那张没什么表情、只是带着点常年风吹日晒痕迹的“老实”脸,又落回秤盘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粮行的规矩改了。城里‘广源’、‘宝丰’昨儿挂牌,一块换十斤半。散摊不跟?”
他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等着喂耗子?新米是快下来了,上面压价收,一年狠过一年。”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抱怨,又像是对着这“闷葫芦”倒点苦水:“青禾洞那边的虫害听说更重,收成怕是不好看。上面压得狠,下面……哼,更难熬。你这会儿买十一斤,好歹比过几天强点。”
楚惊风话里的信息沉甸甸的。
粮商压价确认了!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青禾洞虫害加重意味着整体供应量可能减少,但粮商依然压价?
这反常的举动只说明一点——粮商有恃无恐!
他那三亩地的收成,眼看就要变成砧板上的肉。′w^a~n!g`l′i\s.o′n¢g\.+c·o^m·底层灵农的处境,正在急剧恶化!
“…哦…这样啊。”萧尘林喉咙似乎有些发干,声音依旧木讷,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又捻了一下米袋边缘。
动作却干脆利落!
他右手沉稳地探入怀里最贴肉的暗袋,掏出那块温热的灵石,指尖感受着它微弱的灵气,稳稳按在旧木斗边沿。
“劳烦,十一斤青玉灵米。”姿态依旧谦卑,但那掏灵石和递出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楚惊风对他不纠缠、不抱怨、甚至不多问一句的干脆似乎有些意外,多瞥了他一眼(这小子,倒是个闷葫芦里的明白人?),不再言语。
抄起那柄油光发亮的黄铜小秤,熟练地舀起青玉般的米粒倒入秤盘。
秤砣绳在星点间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足秤,十一斤。”楚惊风声音平板。
沉甸甸的灵米倒入萧尘林自带的一个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米袋里。
米粒饱满,色泽青润,确实是新米。
这反而更糟——新米都这价了!
扎紧袋口,萧尘林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动作熟练。他微微佝偻着背,准备挤出人群。
“等等。”楚惊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尘林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点询问的神色。
楚惊风没看他,只是拿起摊子角落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底沉着浅浅一层浑浊的液体,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气。
“看你买得爽快。”楚惊风随意地把碗往萧尘林这边推了推,眼皮都没抬,“这碗底子,拿去润润喉。下次买米,还这个价。”
语气平淡,像施舍,也像是一种对“回头客”的廉价维系。
萧尘林脸上立刻堆起感激的笑容,甚至带上了点受宠若惊的局促:“哎哟!谢…谢谢楚前辈!”
萧尘林自是知道楚前辈不会害他,倒也不用那么小心谨慎。
他双手捧过那破碗,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珍宝,仰头将碗底那点浑浊的液体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喝得干干净净。
“嗯。”楚惊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注意力己经转向摊上其他米袋。
萧尘林将空碗恭敬地放回原处,又微微躬了躬身,这才扛起那袋沉甸甸的青玉灵米,深一脚浅一脚地挤出喧闹拥挤、弥漫着尘土和陈米气息的“泥鳅巷”。
那米袋压在他略显单薄的肩上,随着脚步微微晃动。
背后楚惊风应付新顾客的吆喝声,渐渐被市集的嘈杂淹没。
返程的路上,夕阳将他和肩上那袋米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加快脚步,朝着自己那三亩薄田的方向走去。
那袋青玉灵米,随着他的步伐,在肩头沉沉地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