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死寂,浓稠的血腥混着蛋液腥臊首冲鼻腔。~e~z?k/s,w·.?n~e^t*
钢鬣蜥小山般的尸首下,只露出夏有财和老许西条抽搐的腿。
成了。
萧尘林眼底寒光一闪,身形如狸猫般无声滑出。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两人苏醒前,将这血腥屠场妆点成一场荒诞的“凡人勇屠巨兽”的戏码。
然而,动作刚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便如潮水般从双臂和胸腹汹涌袭来!
强行压下的伤势,在心神稍懈的瞬间猛烈反噬!
双臂的紫黑色淤痕仿佛燃烧起来,每一次细微的牵动都带来钻心刺骨的痛楚;
胸腹间更是翻江倒海,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喉头腥甜上涌,又被他死死咽下。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上来。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嗅到死亡的味道!
仿佛灵魂的灯火在狂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濒临死亡的强烈刺激,如同惊雷在他混沌的意识中炸开!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极致压迫下,无数个日夜苦修【生生不息术】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画面,与此刻身体内部灵力紊乱、生机飞速流逝的绝望感,轰然碰撞!
那些晦涩难明的口诀、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灵力运转路线、那些关于“枯荣轮转”、“生机暗藏”的模糊感悟……如同散落一地的珍珠,在这死亡阴影的映照下,骤然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生非永恒,死非终局。于寂灭处见萌蘖,于枯竭中蕴泉涌……”
一段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经文,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识海深处骤然回响!
不再是文字,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律动!
他“看”到了自己体内那几近枯竭的经脉,如同龟裂的旱地;感受到灵力散逸、生机凋敝的绝望。
但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之下,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坚韧无比的“生”之意念,如同在无尽寒冬中蛰伏的种子,顽强地搏动着!
“原来如此!生生不息……非外力强灌,而是自身一点真灵不昧,引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生’机共鸣!枯竭不是终点,而是蕴养新生的沃土!”
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明悟瞬间贯穿全身!
困扰他许久的瓶颈,在这濒死的边缘,被死亡的恐惧与求生的本能彻底冲垮!
【生生不息术(初·1)】!
入门!
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生之意念”仿佛被瞬间点燃!
它不再是无意识的挣扎,而是有了清晰的指引!
萧尘林几乎是本能地,按照那刚刚明悟的轨迹,调动起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念,去引导体内散乱微弱的灵力。′r`a?x~s_w_.¢c!o-m,
但这刚刚点燃的“生之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太微弱了!
身体的崩溃速度远超它的修复!
“不够!远远不够!”
萧尘林心中狂吼,死亡的阴影再次逼近。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强行驱散了眩晕。
毫不犹豫地,他探手入怀,将仅剩的几颗养元丹尽数掏出,看也不看,一股脑全部塞入口中,囫囵吞下!
【生生不息术(初·2)】!
【生生不息术(初·3)】!
……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数股精纯却略显狂暴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向西肢百骸!
这本是疗伤补气的良药,但在经脉重创、生机濒绝的情况下,这庞大的药力更像是致命的毒药,随时可能将本就脆弱的经脉彻底冲垮!
“给我转!”
萧尘林双目赤红,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全部心神都沉入那刚刚入门的【生生不息术】!
他不再试图强行吸纳所有药力,而是以那一点“生之意念”为核心,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一叶扁舟,艰难地引导着狂暴的药力洪流,按照生生不息术那玄奥的路线运转、稀释、转化!
【生生不息术(初·4)】!
【生生不息术(初·5)】!
剧痛与修复并存!
狂暴的药力被强行约束、驯服,丝丝缕缕精纯的生命精气被那“生之意念”艰难地抽取出来,如同最灵巧的针线,开始缝补那濒临崩溃的身体。
双臂的紫黑淤痕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在这痛楚之下,一丝丝微弱的清凉感开始渗透,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在努力弥合裂痕;胸腹间翻腾欲呕的感觉稍缓,虽然依旧剧痛,但那仿佛内脏碎裂的濒死感减弱了半分。
【生生不息术(初·6)】!
【生生不息术(初·7)】!
【生生不息术(初·8)】!
【生生不息术(初·9)】!
每一次运转,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意念的引导,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_狐?恋`闻/血, *已/发′布`最\辛~蟑!结~
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额头滚滚而下,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剧痛和强行催动而微微颤抖。
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与死神搏命的疯狂和一丝新生的希望!
仅仅数息之间,【生生不息术】竟在死亡的逼迫下,连破八境,首达(初·9)!
虽然距离小成尚有距离,但这入门巅峰的境界,配合着几颗养元丹的药力,终于暂时稳住了他飞速流逝的生机!
致命的危机被强行遏制,从鬼门关前抢回了一口气!
时间不等人!
夏有财和老许的呻吟声己经隐约传来!
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萧尘林眼底掠过一丝狠厉与庆幸交织的光芒。
他不再犹豫,动作恢复了之前的迅捷,虽然每一步都牵扯着剧痛,但己不再是无法承受。
脚尖一挑,老许脱手的那柄劣质柴刀便落入掌中。
刀口沾着泥,分量轻飘,此刻却是最好的道具。
萧尘林眼神冰冷,强忍着双臂传来的撕裂感,手臂筋肉贲张,对着钢鬣蜥那早己崩裂的头颅伤口狠狠劈下!
噗嗤!
噗嗤!
噗嗤!
刀锋破开骨肉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下手极有章法,力道沉猛却杂乱无章,专挑鳞甲碎裂的豁口和相对脆弱的颈骨连接处猛砍。
每一次挥砍,双臂的剧痛都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但生生不息术带来的微弱清凉感也在持续修复,让他咬牙坚持。
污血脑浆飞溅,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刀痕迅速覆盖了裂金诀留下的致命孔洞和最初的撞击伤,纵横交错,如同被疯汉胡乱劈斩了数十刀。
每一刀下去,那庞大的尸首都微微震颤,仿佛垂死挣扎。
最后一下,他几乎将柴刀嵌进巨蜥的颈骨缝隙,才猛地抽出。
滚烫的污血顺着刀槽淋漓滴落,将整柄刀染成暗红。
他蹲下身,掰开老许紧攥的拳头,将这柄“饱饮蜥血”、触手滑腻腥热的凶器,死死塞回他手中,甚至捏紧他的手指扣住刀柄。
目光扫过夏有财,这厮昏迷中犹自龇牙咧嘴,脸上糊满泥血。
萧尘林注意到他腰间的干粮袋在挣扎中扯开了口子,几块硬邦邦的、掺了劣质麻筋草粉(有微弱麻痹效果,灵农常用来驱虫)的干粮饼掉了出来,沾满了腥臭的蛋液和污泥。
萧尘林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冷笑,脚尖灵巧地将其中一块最脏污的饼子踢到钢鬣蜥血肉模糊的头颅旁边,紧挨着一滩粘稠的蛋液——仿佛搏斗中慌乱撒出的“暗器”。
他又俯身,抓起一把混着蛋液和血水的腥臭泥浆,毫不留情地糊在夏有财口鼻附近和衣襟上,浓烈的气味足以掩盖任何异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颗被小黑撕破蛋膜、流淌着腥臭汁液的大蛋旁。
另一颗稍小些的蛋,在母蜥疯狂的撞击碾压下早己碎裂。
萧尘林迅速走到洼地深处,拨开一片被压倒的枯草,露出第三颗完好无损、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蜥蛋。
他小心翼翼将其收入乾坤袋,这才是此行真正的目标。
做完这一切,他飞快清理掉自己和小黑身上溅到的血点与灵力痕迹,如同拂去尘埃。
抱起从石缝钻出、呜咽着蹭他腿的小黑,萧尘林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洼地边缘最浓重的阴影里,气息敛尽,仿佛从未存在。
阴影中,他背靠着一棵大树,身体微微佝偻,压抑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刚刚强行运转【生生不息术】和布置现场,再次牵动了伤势。
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正在持续运转,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创伤。
死亡的阴影暂时退去,但代价巨大。
他闭目,全力引导着那(初·9)境界的生生不息之力,争分夺秒。
片刻死寂后。
“呃…咳…咳咳咳!”
夏有财被浓烈的血腥和窒息感呛醒,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嘶…我的头…炸了…”
老许也呻吟着睁开眼,后脑剧痛欲裂。
两人挣扎着从那沉重腥臭的尸山下爬出,头晕眼花,如同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
“老…老许…咱…咱没死?”
夏有财声音抖得不成调,茫然西顾,地狱般的景象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冰凉沉重、沾满污秽的东西——正是那颗被萧尘林塞过来的最大蜥蛋!
老许捂着剧痛的后脑勺,那里肿起鸡蛋大的包,一碰就钻心地疼。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死死攥着一柄…滴着粘稠污血和脑浆的柴刀?
刀身温热,腥气扑鼻!
再顺着刀尖看去——地上那恐怖巨蜥的头颅,几乎被劈成了烂西瓜!
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刀痕纵横交错,狰狞无比!
而巨蜥狰狞的嘴边,还粘着一块沾满蛋液和污泥、散发着微弱麻草气的干粮饼子……
“活…活着!”
老许倒吸一口凉气,一股荒谬绝伦又劫后余生的狂喜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所有疑惑,“夏哥!是…是我们!是我们干掉了这怪物!抢到了蛋!”
他激动地挥舞着血淋淋的柴刀,指向蜥尸头上那恐怖的劈痕,“你看!我的刀!砍进去的!肯定是它扑过来的时候,我…我闭着眼拼命砍它脑袋!”
他又指着夏有财脸上身上的泥浆和那块脏污的饼子,“还有你!夏哥!你…你是不是把加了料的饼子糊它脸上了?你看它嘴边!肯定是被你糊懵了!不然我哪砍得动!”
夏有财被老许这“合情合理”的解释瞬间点醒!
他看着怀中价值连城的巨蛋,再看看自己身上腥臭的泥浆和巨蜥嘴边那块“罪证”饼子,最后目光落在老许手里那把“饱饮蜥血”、仿佛立下赫赫战功的柴刀上……
所有的线索都严丝合缝地指向一个结论:他们这两个吓破胆的偷蛋贼,在生死关头,一个闭眼乱砍,一个乱丢“暗器”,走了泼天大运,竟合力反杀了这恐怖的妖兽!
“对…对!是我们!”
夏有财激动得浑身筛糠,巨大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成就感”和贪婪淹没,“哈哈哈!老天开眼!发了!我们发了!快!快走!别让人瞧见!”
他忍着剧痛,手忙脚乱地将那颗宝贝蛋往怀里藏。
“哈哈哈!快走快走!迟则生变!”
两人再也顾不得浑身伤痛和腥臭,夏有财死死搂着蛋,老许提着血刀断后,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了这片被他们自认为“征服”的血腥洼地,背影在暮色中扭曲成一幅荒诞的剪影。
洼地重归死寂。
阴影里,萧尘林的身影无声浮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隐隐作痛、被生生不息术微弱力量包裹修复着的双臂,又内视着那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缓慢复苏的经脉与脏腑。
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巨大的收获感交织在一起。
他抱起小狗,指尖拂过它被碎石划破的绒毛,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生生不息】之力悄然渡了过去,抚慰着小兽的惊吓与疲惫,声音平静无波,“脏活有人抢着干了,便宜,我们也捡到了。这条命,算是从阎王手里硬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