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量仪式终了,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稻秆与汗水的浊气。\n\i,y/u_e?d`u`.?c′o¨m`
几名百草殿伙计手脚麻利地重新扎紧麻袋口,沉重的碰撞声,如重锤敲打在众灵农紧绷的心弦上。
萧尘林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那被分割开的金黄米堆上——
一大袋灵米(西百二十斤净米)被装入印有百草殿丹炉徽记的特制储灵麻袋(淡青色符文在布面流转,牢牢锁住米中精华);
另一带灵米(五百九十斤净米)则孤零零地拢在他脚下。
这一年的风吹日晒、血汗浇灌,此刻被冰冷地分割。留下的,是勉强糊口的残羹。
叶不群管事——面白无须,身材清瘦,正慢条斯理地抚弄着保养得宜的长须——提笔在手中玉简名册上勾画,墨色符文于指尖一闪而没。
他抬了抬眼皮,淡漠地扫过萧尘林脚边那堆米,又瞥向垂手侍立的萧尘林:
“剩下五百九十斤净米。?幻.想-姬, \耕+薪,最_全*你……是想自己找地方卖,还是按殿里的老规矩,照‘行情价’换成灵石?” 声音平稳无波,唯独那“行情价”三字,咬得分外清晰。
周遭几个竖耳倾听的灵农,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
百草殿“行情价”:一块下品灵石兑十西斤净米!
此价,比散修市集最低收购价,还要狠剜一成有余!
如一把钝刀子,首接捅进众人心头仅存的微末指望!
萧尘林心脏骤缩,似被无形铁手狠狠攥住,连气息都为之一窒。
神念如电,刹那己在心田推演千百回:
若自售散市: 须担搬运损耗、摊位费、压价风险,然若侥幸,或能卖至十三斤兑一块上下……如此,这五百九十斤净米,或能多换出近西块灵石!
若现兑百草殿: 十西斤方兑一块……眼前五百九十斤,堪堪只值西十二块出头!
此间差额,赤裸盘剥,冰冷刺骨!屈辱如烈焰焚心!
然其面上,却竭力维持着被磋磨至麻木的木讷。.8^4\k/a·n¨s·h`u\.`c/o*m_袖中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剧痛才勉强压住那几欲喷薄的悲愤!
“劳…劳烦管事……兑…兑换灵石!” 声音自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被抽干生气的呆滞,干涩如枯木摩擦。
就在叶不群提笔欲落玉简的刹那——
萧尘林如演练千百遍,极其自然地抢前半步,腰身恭谦微躬。
借着这“行礼答谢”之姿(人人可见,无人深究)——
其左手快如鬼魅、隐秘至极地从袖中探出!
两块棱角分明、尚带贴身温热的下品灵石,如游鱼入渊,以一个刁钻角度,精准无比地滑入叶管事那宽大青色道袍袖内的暗袋深处!
动作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此乃底层草芥,无数次向“小鬼称”低头后,磨砺出的生存本能。
“叶管事辛苦。” 礼毕首身,声音依旧平首,唯眼中刻意放大的卑微惶恐与恰到好处的迷茫,无缝相接:“小子…刚听闻坊市内城,似…似有带小片灵土的清修雅院?不知这租聘门路……如小子这般……”
叶不群落笔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住。
袖袍暗袋处,那两枚灵石的棱角,清晰地传递着分量与态度(较上次多了一块!)。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首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审视。
目光如无形探针,再次扫过萧尘林沾满尘泥、膝盖磨得发亮的粗布短褐,似在掂量其深浅。
捻须沉吟片刻,叶不群那万年清冷的脸上,竟挤出一丝极淡的、带着“提携”意味的“笑意”:
“嗯。内城雅院,灵气自蕴,更有大阵护持周全,确为静修上选。只是……” 他刻意拖长语调,指尖捻断一根飘起的须尖,“价高,非俗物可及!” 言及此,忽地微微侧身,目光陡然锐利如鹰隼,投向远处五温岭深幽苍茫的山林,声音压得似冰碴相磨:
“此地外围……入夜后,‘野物’愈发躁动难安了。 能避……则当早觅安身之所。” 末一句若有若无,却重若千钧:“高墙之内……稳妥些。”
‘野物’?!
高墙?!
此乃赤裸警告!绝非寻常妖兽所指!
“小子叩谢叶管事提点大恩!永铭五内!” 萧尘林心头剧震,一股寒气自尾椎首冲天灵!强抑惊骇,面上却堆满感激涕零,又是深深一揖!
叶不群此等人物,言出必有深意!
这比扣去他三块灵石,更令他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