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杜鹃儿的表妹后,关大强来到了疆龙县县城。~[a3>[,8?t?看>;书..\网?? *1@最a新°=-章%节?)更]1新}|;快?
杜镜圆、杜镜圆——关大强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他首先来到县城公安局,可惜没有查到户籍资料。
关大强开始跑学校。
他跑遍了县城的所有学校,郊区的袖珍学校也没放过。
可是结果让人沮丧,关大强没能找到杜镜圆的学籍。
关大强于是来到社保局和银行,也没有查到杜镜圆这个名字。
至此,关大强陷入了困境。
离家时,杜镜圆才十二岁,没有上学,没有经济来源。
能去做什么呢?
一番冥思苦想后,关大强想到了铸造厂。
杜镜圆的妈妈是铸造厂的工人,受此影响,杜镜圆或许进了厂子,挣一口饭钱。
在宾馆待了一晚上后,关大强开始跑疆龙县的厂子。
这一跑,就是整整三天。
关大强瘦了五六斤,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关大强一度产生放弃的念头,但想到老人期盼的眼神时,他又充满了力量。
拒绝一个濒死老人的请求,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了吧?
再说了,关大强说话,向来都是一口唾沫一根钉,绝无反悔可能。
这种大海捞针的办法虽然愚笨,但是收到了成效。
第西天的傍晚,关大强来到一块建筑工地。~卡+卡*小¢说*网_ !更,新\最_全?
他站在一堆钢筋上,对着吃饭的人群,大声说出了“杜镜圆”这个名字。
“我认识。”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后,关大强差点激动地落泪。
他慌忙来到那人的面前,亮出了警官证。
这人五十岁上下,身高中等,大脸庞,皮肤黝黑,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像挤压的粗牛皮。
关大强伸出胳膊,友好地握握手,然后把这人请到了一边。
关大强拿出人参烟,递给那人一颗,用火柴点燃了。
简单几句寒暄后,关大强了解到此人叫冯伟,跟杜镜圆是年轻时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关大强问道。
“我十九,他十八时认识的。”冯伟抽了一口烟,“镜圆比我还惨,父母不在身边,也没有亲人。”
“你们在工地上认识的?”
冯伟答道:
“没错。我扛沙袋,他绑钢筋。关警官,你可能没经历过,工地上最辛苦的活就是绑钢筋。一般都是西川人干,咱们东北人很少能坚持下来。这孩子不一样,愿意出死力。”
“后来呢?”
“后来哪里有活,我们就去哪。”
“就在工地上干?”
冯伟答道:
“不全是。我们俩人攒了点钱,合伙买了一口炉子,准备卖烤地瓜。′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结果刚一出门,就被人给抄了。”
冯伟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
“那段时间我们最惨。我们俩缩在西关大桥,过了整个冬天。”
关大强惊道:“冬天在桥底下过夜?”
冯伟摇摇头,笑道:
“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镜圆更惨,他的肺有毛病,不能抽烟。我还能抽点烟丝,暖和暖和。”
冯伟虽然在笑,但关大强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悲凉。
“再后来呢?”关大强听到自己问道。
“再后来我们在工地找了个活,活着呗。”冯伟答道,“那段时间,镜圆认识了一个女孩。”
关大强望向一脸和蔼的冯伟,惊讶地问道:
“女孩?杜镜圆这么穷,有女孩愿意跟他?”
冯伟说道:
“那女孩出自一个单身家庭,上面有个哥哥。我感觉那女孩脑子不太正常,经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但镜圆非常喜欢她。”
冯伟把烟蒂放在脚下踩灭了,接着说道:
“——现在看看,不仅仅是‘喜欢’,应该是‘着迷’,互相着迷。两人天天腻在一起,吃饭、上厕所都不分开,手一首牵着。”
冯伟陷入了回忆,柔和地笑道: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男女在一起的样子,感觉非常奇怪。”
关大强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冯伟看了关大强一眼,轻轻说道:
“两人忽然大笑,又忽然大哭。
“上一秒,两人还大打出手;下一秒又紧紧抱着,死活不松手。
“关警官,我是个大老粗,看两人这样,说实话,我挺羡慕的。
“可能这就是你们城里人说的爱情吧。”
“我是外人,所以外人看得很清楚。他们俩这辈子,是谁也离不开谁了。
“那女孩很新潮,到哪都拿着一个柯达相机和三张胶卷,还让我拍照片呢。”
关大强插话问道:
“你有他们的照片吗?”
“有一张,是我们三人的,还是两人的,我记不太清楚了,就放在了家里。”
“后来呢?”
冯伟答道:
“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镜圆长得帅,去歌厅陪一帮老娘们喝酒。他本来就有肺心病,这下更惨了。
关大强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去歌厅工作呢?”
“他说工地上挣的太少。不过,他突然离开,我感觉挺奇怪的。工地上没有固定电话,我们的联系就断了。”
“后来你们联系过没有?”
问这个问题时,关大强心中的希望陡然升到了最大。
冯伟答道:
“过了一年吧,有个男人通过老家的亲戚找到了我,他说自己是女孩的哥哥。”
“找你干什么?”
“办后事。”
听到这三个字后,关大强从头凉到了脚:
“谁死了?女孩死了?还是杜镜圆死了?”
冯伟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
他低声说道:
“死的是镜圆,因为肺心病死的。”
关大强感觉力量忽然离开了自己。
他垂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冯伟用凄凉的语气说道:
“他哥哥告诉我,杜镜圆没有家人,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我也没说什么,买了一口棺材,叫了辆车,然后送到了西郊的公墓,亲属那一栏写了我的名字。”
关大强问道:
“那个女孩呢?”
“不清楚。收殓镜圆的尸体时,我没见到她。那女孩挺惨。她跟镜圆是一体的。
“镜圆死了,她的结局不会很好。
“说来也怪,我经常梦到她。那女孩有点疯疯癫癫,但对感情这块,真是没得说。”
关大强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冯伟费了半天劲,才说出了一个名字:
“好像叫范小棉。”
停顿片刻,冯伟望入关大强的眼睛,问道:
“关警官,您为什么现在找杜镜圆呢?他不是没有亲人吗?”
“有。”关大强纠正道,“他有父亲,还是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冯伟不停地、剧烈地摇头,还摇出了一滴泪珠。
过了一会,冯伟语气复杂地续道:
“好一个亲生父亲……”
关大强忍住在体内乱撞的情绪,谨慎地请求道:
“对了,那张杜镜圆的相片,您能不能帮我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