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金凡是心理变态,那钳工房马则是纯粹的狠毒、阴冷。/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全_
关天有种感觉:当房马杀人时,他一定满面笑容。
行凶完毕后,他还会点上一根烟,然后有条不紊地处理尸体,说不定用上了车床和铣刀,像
做机加工件一样。
之后,他会若无其事地上班、吃饭和睡觉。
当然,他也不会做噩梦。
残害人对于他来说,就跟呼吸一样自然,或者是枯燥生活里的一味调剂品。
跟警察对质时,他会表现很平静,心里毫无起伏。
一般的刑警根本拿他没办法。
不得不说,这种人是关天非常不愿面对的敌手。
关天心想:到最后,如果法律不能伸张正义,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二十三年前,乔心把它写在了日记里。
关天有些悲怆地想,要为民除害,我必须以暴制暴?
如果这样,那警察和罪犯之间的界限在哪?
迷茫时,关天想到了爸爸关大强。
如果爸爸碰上同样的事,他会如何处理?
金凡这种人,生来该被送入监狱;房马这种人,生来该被送入地狱。
心里的迷雾消散后,关天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关天放下卷宗,穿上了正式场合才穿的黑色立领中山装,脚踩老北京布鞋,然后仔细梳理了浓密的头发。
半个小时后,关天来到房马的家中。
房马不差钱,住在城西的一个别墅区里。
为了避免邻居打扰,他买下了前后左右西座独栋别墅,占据了十几亩土地。
关天正了正衣服,按响了门铃。
接通后,关天对着通话器说明了身份。
对面的房马停顿片刻,然后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没有长草,而是铺设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令人称奇的是,地板之间看不到一丝缝隙。
行走在这里,像行走于云端。
房马正站在门廊下等他。
房马五十多岁,身高一米七三左右。
他身披蓝色的工作服,护目镜绕在额头上,尚未取下。¨??2′??8_,¨看?°书÷1·网)? ?&=更3&μ新£??最?全D{
他身体细瘦,但一身的腱子肉。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三角脸很锋利,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戏谑的细眼睛。
看到关天后,他大声笑道:
“哈!你这么高呢!”
关天一边微笑着打招呼,一边跟随他进入客厅。
房马的家让关天大开眼界。
房马打通了客厅、厨房和卧室,大平层有两三百平。
波斯地毯上放满了工业用品,有自行车、搪瓷缸、铸铁茶壶、奖章、小几号的高炉和烧结机,以及一个硕大的“第一铸造厂”厂徽。
这里不像家,倒像一个博物馆。
一个等比例的车床吸引了关天的目光,关天围着它看了又看。
站在身旁的房马笑道:
“警官,是不是看着眼熟?”
“没错。”
“这是2元纸币上的车床,就来自咱们大东北呢。”
房马分开鲜红的嘴唇,得意地笑了。
这些等比例或者小比例制作的仿制品,散发出一些悠悠古韵,好像在诉说自己曾经的辉煌故事。
关天惊叹地问道:
“这都是你打造的?”
“嗯呢。”房马指着正中的转角沙发,“警官,请坐吧。”
“不,我想去下面参观。”
这句话收紧了房马的表情。
“下面?你怎么知道我有地下室?”
“希望你不要拒绝。”
房马仔细打量了关天一会,突然笑道:
“好的呢!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关天。”
“关天?这个名字也挺熟。”
“关大强是我爸。”
房马的眼睛闪了一下。
“我说呢!你们爷俩气质很像。走,跟我去地下室。”
地下室被分成了两块,一块是运动区,有一个长条形的游泳池,以及一片椭圆形的篮球场。
另外一块是工作区,正中放着一架先进的机床和一张工作台,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刀具。
西面墙壁的隔板上摆满了精致的小物件,有首饰、杯子、耳机、菜刀和调料盒等不一而足,一看就是纯手工制作的。^x¢7.0!0+t¢x?t′.,c-o`m′
一盏台灯吸引了关天的目光。
这盏台灯的外表喷了黄漆,但手感和分量总感觉不对劲。
关天看了又看,放下了。
最让关天感到不解的是,空气中飘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说不上是什么。
“熏香。”房马看穿了关天的心思,提前解释道,“我刚点了些熏香。”
话虽如此,但关天没有看到盛放熏香的铜炉。
天窗下放着一张折叠木床,上面铺着长相奇异的被子。
即便在冰冷的地下室,空调依然开着,源源不断地送出冷风。
关天缩了缩身体,转向房马,问道:
“房先生,看来你怕热。我想问个冒昧的问题,你结婚了吗?”
“结婚太麻烦了。”房马笑道,“关老弟,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关天笑道:“为了乔心。”
房马微微皱起了眉头。
“乔心?”
“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有。”
“你记得我爸,不记得乔心了?”
房马的笑声变大了。
“关警官,我的记忆没那么好,也不恋旧。”
关天指着头顶,说道:
“上面的老物件跟你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房马抿紧了嘴巴,保持谜一般的笑容。
关天问道:
“再想想?有印象吗?乔心,父亲是锅炉工;对了,乔心还有个男友,叫唐潇。”
房马一拍脑袋,大笑道:
“想起来了!铸造厂的金童玉女嘛!”
关天微笑着问道:
“二十三年前的3月16号,当乔心和唐潇离开歌舞厅后,你是不是跟了上去,把他们杀了?”
房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半天才化开。
地下室的光线变得迷离,房马看起来像一团鬼影在闪烁。
关天感觉到了杀气,右手慢慢探向后腰的匕首。
如果房马猛然发起攻击,关天乐意送他上西天。
十下心跳后,房马突然放松地大笑道:
“关警官,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是守法公民。”
“金凡持不同意见。”
“哪个金凡?”
“铸造厂保卫科的。”
房马轻蔑地说道:“他不是我们铸造厂的,只是一个临时工。”
“你让金凡别动乔心,为什么?”
“我喜欢结交朋友,不喜欢警告别人。”房马笑道,“金凡在撒谎。”
“我相信金凡。”
房马的嘴唇紧成了一条线。
“关警官,我听说金凡变成了死囚。”
“死囚的证词也是证词,”关天冷声道,“还比活人的证词更有说服力。”
“随你怎么说。”
停顿片刻后,关天笑道:
“房先生,我听说你们哥俩是被你叔叔收养的。”
“没错。”
“你被婶娘虐待过。”关天对着房马额头上的疤痕努努嘴,“这道疤痕——就是那时候来的吧?”
房马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猜错了。关警官,婶娘虐待我,为了吓唬她,我拿铣刀自己划的。从那以后啊,婶娘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呢。有时候,她都不敢正眼瞧我哩。”
说完,房马望向关天,眼神非常锐利,好像能拦腰斩断一个人。
关天不喜欢、更不习惯被别人威胁。
他告诉房马:
“二十三年前,七名失足女失踪了,尸骨无存——”
关天望了望西周的大小物件,然后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把制作精良的短刀,接着说道:
“有人说了,这些失足女不听话,所以被干掉了,尸骨被做成了各种物件——”
房马保持沉默。
“——这都是发生在‘海浪’歌舞厅的罪行。作为歌舞厅的主人,房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房马提起双臂,做出投降状。
“没有。”
戏演完了,关天收起了笑容。
他放下短刀,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房马的衣领,喝道:
“还在我面前装!你杀了七名失足女!你拍下了乔心的裸照,还杀了她,别以为我不知道!房马,你逃不掉的。我会捉住你,把你的皮一寸寸地割下来,把你的肉一块块地割下来,喂给金凡的细犬!你怎么玩弄的别人,我就怎么玩弄你!”
听完这些话后,房马哈哈大笑。
“关警官,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关天盯着房马看了半天,但房马表现得滴水不漏,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
关天这才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从别墅出来后,关天感觉自己接近迷案的真相了。
回到当地警局后,关天让王前辈送来一个移动白板,然后画出了从上到下的关系图。
最上面的是房马的哥哥房龙,也是和讷县最大的企业家。
他的下面是弟弟房马。
房马下面,是罗星和罗云兄弟俩。
二十多年前,房龙和房马兄弟俩成立了“海浪”歌舞厅,并找到了打手罗星和罗云。
当脱岗潮降临时,也是歌舞厅最红火的时候。
或许是出于杀鸡给猴看的需要,或许是因为自己好这口,房马先后杀害了七名失足女。
这些失足女的尸骨,关天感觉就埋在了房马别墅的地下。
这个小区是哥哥房龙开发的,埋葬很方便。
还有一点,刚才参观地下室时,关天看到了布满泥土的铁镐。
接下来,关天又把“乔心”和“孙胜”的名字写在了房马的下面。
为了讨好厂长孙胜,房龙命令房马绑架了乔心,将她献给了孙胜。
这样,乔心和房家兄弟的恩怨就产生了。
问题来了,双胞胎罗星、罗云死了,谁害死了他们呢?
难道是乔心或者唐潇?
乔心在日记里提到过,如果法律不能伸张正义,我该怎么办?
关天判断,乔心誓死报复,于是联手唐潇。
乔心的父亲乔成是锅炉工,说不定三人联手,谋杀了双胞胎,然后把尸体扔到了冶炼炉里。
酒鬼彭飞说看到了抛尸,这点没错,只是抛尸人的身份完全不一样。
双胞胎死了,当房家兄弟明白过来后,他们杀了乔心,然后唐潇被吓跑了?
不管后续如何,房家兄弟肯定犯下了恶行,也毁掉了乔心的一生。
关天扭头望向窗外。他在心里说:
房龙,是时候会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