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宴沉的哭嚎声在偌大的喜堂里回荡,他死死拽住京兆尹的官袍下摆,状若疯魔。·d+q·s-b¨o-o·k·.*c′o\m′
“大人,就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嫉恨我与柳家表妹青梅竹马,便在新婚之夜痛下杀手!这等毒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慰李叔在天之灵啊!”
这番话漏洞百出,却抓住了在场宾客最爱听的桃色秘闻,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京兆尹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太师府的准女婿,炙手可热;另一边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背景不明却圣眷在身。无论偏袒哪一方,他这个京兆尹都做到头了。
“唐公子,你先起来。”京兆尹试图将他扶起,却被他死死抱着腿。
慕卿浔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她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唐公子,你说我调换了酒杯。那么请问,我是何时调换的?我一直坐在原地,未曾起身,反倒是你,起身与宾客寒暄,又亲自将酒杯递给了李管家。”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唐宴沉头上。他一时语塞,只能强辩:“你……你定是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慕卿浔轻笑一声,“京兆尹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审案断案讲求证据。唐公子这般信口雌黄,将‘妖法’二字挂在嘴边,是视国法为无物,还是觉得在场诸位,都与他一般愚钝?”
这番话,直接将唐宴沉和所有宾客都架在了火上烤。·白.:?马{&书\??院1?. (^追′最;]新章|节%
京兆尹脸色一沉,用力甩开唐宴沉的手。“够了!是非曲直,自有本官定夺!此案疑点重重,并非只有一种可能。来人!”
他厉声下令:“将唐公子与慕郡主,一并带回府衙,听候审问!喜堂即刻封锁,所有证物,包括那两个酒杯,妥善保管,任何人不得擅动!”
官差一拥而上,一部分人控制住撒泼的唐宴沉,另一部分则走向慕卿浔。
“郡主,得罪了。”官差头领还算客气。
慕卿浔并未反抗,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唐宴沉。那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让唐宴沉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
谢府。
烛火噼啪一声,灯芯爆开一朵小小的火花。
“爷,消息确认了。”颜墨躬身而立,“郡主被京兆尹带走,名义上是协助调查,实则已是被收押在大理寺狱中,与唐宴沉分开关押。”
谢绪凌手中正摩挲着一枚白玉棋子,闻言,动作停顿。
“唐宴沉,柳如烟。”他缓缓吐出两个名字,“他们好大的胆子。”
颜墨:“爷的意思是,此事与柳家有关?”
“唐宴沉还不配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精e2武×小?¥e说?1网ˉ|` 2?)已@′e发|De布1+ˉ最?新|`?章¤[?节_&”谢绪凌将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毒死慕卿浔,伪装成她暴病而亡。届时,唐宴沉便可顺理成章地迎娶柳如烟。只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让他不得不临时改口,反咬一口。”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与真相别无二致。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颜墨的表情凝重起来,“唐家与柳家联手,太师府在背后施压,京兆尹不敢不从。郡主的处境,怕是凶多吉少。”
“关键在于人证。”谢绪凌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个奉上合卺酒的侍女。唐宴沉说慕卿浔调换酒杯,那侍女便是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人。立刻去唐府,找到她,带回来。”
“是!”颜墨领命,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一名暗卫扑通一声,单膝跪在门外,声音急切:“爷!不好了!唐府后院的井里,发现一具女尸,打捞上来后确认,正是婚宴上奉酒的侍女!”
灭口。
两个字瞬间浮现在谢绪凌和颜墨的脑海中。
颜墨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们动作好快!如此一来,死无对证,郡主岂不是……”
“慌什么。”谢绪凌依旧镇定,只是眉宇间染上了一层寒霜,“人证没了,就从动机上找突破口。他们既然敢杀人灭口,就说明他们的计划并不周密,处处都是可以攻击的软肋。”
他看向颜墨,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启动‘蜂巢’,我要柳如烟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资料,尤其是她与唐宴沉之间的所有往来,越详细越好。”
颜墨心头一震。“蜂巢”是谢绪凌手中最隐秘的情报网络,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另外,想办法传个话给慕卿浔。”谢绪凌的声音压得极低,“让她在堂上什么都不要说,只需咬死一点——柳如烟因嫉妒她郡主的身份,嫉妒她能嫁给唐宴沉,故而设下此局,意图栽赃陷害。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能行吗?”颜墨有些迟疑,“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审案的人相信什么。”谢绪凌站起身,走到窗边,“柳如烟善妒,在京中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个理由,最容易让人信服。只要把水搅浑,把柳家也拖下水,我们就有时间去寻找真正的证据。”
……
同一时刻,靖安侯府。
江遇听着手下的汇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这么说,唐府的婚宴,死了一个管家,新娘子反倒成了阶下囚?”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侯爷,正是如此。如今慕郡主被关押在大理寺,唐宴沉也被带走,京兆府尹正为此事焦头烂额。”
江遇的思绪飘远。慕卿浔,那个在别院中与国师谈笑风生、气度不凡的女子,他本以为她嫁入唐府是另有图谋,却没料到开局便是这样一个死局。
国师……他此刻又在何处?
“太师府的手,伸得太长了。”江遇冷哼一声。一个管家的命,他们说舍就舍;一个亲封的郡主,他们说害就害。这京城,快要成他柳家的天下了。
“侯爷,我们是否要……”手下试探着问。
江遇摆了摆手。“国师的人,还轮不到我们来操心。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去一趟京兆府。”他吩咐道,“告诉尹大人,此案涉及皇室亲封的郡主,圣上极为关注。务必秉公办理,彻查到底,不可有丝毫偏袒,更不可屈打成招。”
“还有,”江遇补充道,“让他把所有证物都给本侯看管好了,尤其是那两个酒杯。若是有半点差池,让他提头来见。”
手下领命而去。
江遇独自站在书房中,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或许,是看不惯太师府的嚣张跋扈;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看看,那个叫慕卿浔的女人,究竟能在这潭浑水中,搅出多大的浪花。
他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交给了另一个出现在阴影中的人。
“送去给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