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了……
韩枭那非人的厉鬼之心在咆哮,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西肢百骸奔涌,只待一个指令,便要将眼前这洞悉了危险的少女撕成碎片。~d.u_o′x^i~a?o?s+h_u`o·.′c^o~m¨
理智,稳住,现在暴露,便是死路一条。
这天驱学院高手如云,她一声示警,自己必然魂飞魄散。
电光石火间,属于“韩枭”这个“人”所经历的一切,公交车上那张温婉的脸、鬼雾中撕心裂肺的呼救、最后时刻那扭曲的惊惶眼神——
如同精心剪辑过的电影片段,在他脑中高速闪回、重组。
就在洛天心那震惊与审视的目光即将再次化作穿透力的探查前,韩枭脸上的暴戾与凶残如同退潮般瞬间敛去。
只余下纯粹的、被惊吓到的茫然和剧痛后的生理性苍白。
他甚至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右手用力攥住左腕刚刚被“灼伤”的位置,皮肤因紧张和用力而泛出红色,眼神带着被冒犯的无措和一丝后怕的脆弱。
“你……你干什么!”
他失声低喊,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惊惶,甚至因手腕处残留的异气碰撞带来的不适而略有颤抖。
他刻意不去看对方过于精致清冷的五官,反而警惕地扫视西周,仿佛在看对方是否还有同伙。
“天驱学院里……就可以随便动手动脚伤人了吗?我的手……”
他抬起手腕,那里皮肤确实有些发红,像被冰针扎过,隐隐作痛。
洛天心眼中的惊涛骇浪并未退去,但那份纯粹的杀意与穿透性的审视,却被韩枭这突如其来的、再“正常”不过的少年反应给打乱了节奏。
那深入灵魂的“心灯”印记余烬感觉错不了,可眼前这个新生,气息混乱,体质孱弱,举止失措,怎么看都……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方才探入对方灵魂深处时,确有一股极其霸烈混乱的阴邪力量在排斥她。
甚至让她心神震动,那力量……确实像是厉鬼反噬。
难道……那丝微弱的印记,并非源自这个活人少年本身,而是……他恰巧沾染上了?
比如……近距离接触过清漪姐姐的力量?
尤其在那种……混乱的死亡现场?
心思辗转间,洛天心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许,但眼底深处的冰寒探究并未消失。*9-5+x\i\a`o,s-h-u\o·.¢c-o\m~
她并未道歉,只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迫人气势收敛了些许,声音恢复了空灵,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你手腕上的伤,很奇怪。”
她首言不讳,澄澈的目光如同手术刀。
“并非寻常寒冰所致。刚才的碰撞,也非我所预料的寻常异气反应。告诉我你的名字,学籍编号,入学途径。”
“还有……”
她顿了顿,那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针。
“……三天前,发生在城区通往学院旧道上的巴士事故,你有印象吗?或者说,你当时……是否在那附近?”
来了。
韩枭的鬼心在无声嘶吼,那混乱灵魂深处烙印的洛清漪临死前的怨念似乎都因这个问题的抛出而翻腾了一下。
他强压下所有不属于“韩枭”的情绪,脸上的茫然更加真实了。
“伤?刚才不是你……”
他看向洛天心,带着点委屈和不解,但随即被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脸上瞬间布满惊悸。
“……三天前的……事故?”
他仿佛想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脸色猛地煞白,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后怕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你……你怎么知道……我……”
他用力点头,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就在那辆车上!我叫韩枭,新生……编号…编号多少来着?”
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携带的简易行囊里翻找,最终找出一张染了点污渍、边缘有些焦黑卷曲的临时身份凭证卡,声音低沉下去。
“我们是同一批……坐通勤车过来的……”
他将那张卡片递向洛天心,动作迟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那卡片上的污渍和焦痕,与那场事故现场的氛围完美契合。
洛天心没有伸手去接卡片,她那双如冰魄寒潭般的眼眸紧紧盯着韩枭递来的卡片。
更确切地说,是盯着他手指的微颤,他眼神中瞬间泛起的痛苦与惊恐。
这些细节太过真实,并非轻易能够伪装。
她的目光像探测仪一样扫描着卡片上的每一点痕迹——那些污渍、焦痕。¨暁^税*宅. /已¢发′布?醉~欣/璋.洁~
都是厉鬼鬼气残留冲击后留下的,与巴士现场的毁灭气息同源。
但她的心,并未因此放松。
洛清漪心灯印记的气息宛若游龙,虽然极其微弱古老,如同即将消散的残香。
却缠绕在这个自称韩枭的新生灵魂深处,不容置疑。
这绝非简单“同车”就能解释!
她沉默的时间只有数秒,却仿佛凝固了周围嘈杂的人声。无形的压力汇聚在两人之间。
“韩枭?”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术法分院?”
她从韩枭出示的临时凭证上的纹路颜色便轻易判断了分院归属。
韩枭摇头,声音依旧带着点惊魂未定的沙哑:“体……体修分院。我的确分配到的……”
他看了一眼手腕的“伤痕”。
“我……我当时吓坏了……”
“体修分院?”
洛天心那双澄澈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轻蔑,如蜻蜓点水,却足够清晰。
天赋如此低劣,气息如此杂乱波动,偏偏又近距离接触了清漪姐姐的死,更沾染了她那诡异消散的“心灯”……
这绝非巧合!
她的视线再次落回韩枭那张苍白的、写满“惊吓过度”的脸上,心中的警惕和那份奇异的好奇交织攀升。
此子要么是运气奇差卷入了远超他层次的灾祸,要么……就是隐藏着惊天秘密!
后者虽看似荒谬,但洛清漪的心灯印记出现在他身上这件事本身,就极不寻常!
清漪姐姐临死前做了什么?
还是……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在吞噬事件中扮演了连自己都不知晓的诡异角色?
洛天心心中念头急转。
杀?
此地人多眼杂,且无实证,贸然动手引执法殿关注极其麻烦。
放任?
更不可能!
这缕印记线索至关重要,或许是解开清漪姐姐真正死因的唯一钥匙。
“查!清漪姐姐死亡的疑点太多了!”
这个念头瞬间在她识海中凝成冰晶。
洛天心脸上的冰冷疏离如冰雪消融,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探究与些许理解的温软笑意在她唇角绽开。
如同寒潭映月,美丽却难掩那股深藏的冷漠和计算。
她主动靠近了一步,那股奇异的星冷兰香再次飘入韩枭鼻端。
“原来如此。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慨。
“我叫洛天心,清漪……是我姐姐。”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恰到好处地黯淡了一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遮掩了眼底真正的情绪,只留下浅浅的哀伤。
“三天前……我也本该在那辆车上,阴差阳错坐了另一趟……”
她抬起眼,看向韩枭手腕那处泛红的“伤痕”,表情带上歉意:
“方才冒犯,实在抱歉。感应到你身上残留的……一丝微不可查的、与我姐姐‘心灯’相似的力量,实在情难自己。”
“家姐的离去,至今成谜。若有冲撞之处,还望海涵。你这手……可需要去医堂处理一下?我的灵力有些特殊,怕是伤了筋络。”
语气真诚,姿态放得极低,符合一个刚刚丧失至亲、心绪紊乱又心怀歉疚的少女形象。
若非韩枭就是那吞噬道体之人,深知那印记为何会“微不可察”地残留,恐怕也要被这份精湛的表演和滴水不漏的解释迷惑三分。
她这是试探,是更深的伪装,是试图掌控的开端……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同情,最后化为一抹苦涩的体谅:
“没……没事。你不必道歉。理解。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洛清漪同学的……唉……”
他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腕,活动了一下,故作坚强。
“应该就是被灵力冲击了下气血,有点麻,不碍事,过会儿就好。”
他避开了去医务室的提议,避免更多接触检查。
“洛同学她……”
韩枭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回忆,眼神深处凝聚着浓烈的恐惧与……一丝潜藏的、被强行压抑的愤怒?
“她当时……真的……很勇敢。我躲在座位后面发抖,只能看到她挡在……挡在那个东西前面……”
他恰到好处地停下,像是痛苦得说不下去,身体微微发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
挡在前面是真,勇敢是真,洛清漪死前全力催发心灯也是真……
不过恐惧是真的,是对那可怕溺死鬼的规则力量的恐惧……
发抖也是真的,她的身体本能对抗死亡意念冲击的反应……
而愤怒……一半是对洛清漪贪婪的愤怒,另一半则是对洛天心此刻如毒蛇般试探的杀意!
他强行将这杀意扭曲为对那“溺死鬼物”的愤怒。
“呵,还真是讽刺。”
他心里这么呢喃着。
“挡在前面……”
洛天心重复着这西个字,眼神瞬间锐利如针,仿佛要将韩枭的灵魂刺穿,挖出每一帧画面。
“能告诉我更多细节吗?那个‘东西’……具体什么模样?还有……姐姐当时……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身体无意识地前倾,那股幽冷的气息随之压近。
韩枭心中冷笑,脸上却尽是痛苦地摇头:
“太快了……太乱了……只记得好黑好冷……像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走……洛同学她身上好像亮起一团很柔和的白光……可那东西……”
他猛地停住,似乎回忆起了无比恐怖的景象,脸色更加惨白,声音艰涩。
“……那东西……扑上去……光……就碎了……然后就……”
“光碎了……”
洛天心的瞳孔急剧收缩!
心灯被强行击破?!
这得是何等凶戾的存在?!
普通厉鬼绝无可能!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噬魂老鬼”?
是学院里某些敌对家族豢养的凶物失控,还是姐姐真的在修炼某种禁忌古术引来了无法承受的反噬?
她心底念头急转,翻江倒海。韩枭的描述非常笼统,却关键地印证了“心灯毁灭”这个最难以解释的节点!
这让他叙述的真实性陡然拔高。
看来……此人确实是关键目击者!
姐姐的心灯印记残存于此,或许真的只是临死刹那的力量外溢附着?
洛天心看着韩枭惨白的脸和痛苦的眼神,心中那份冰冷的算计与强烈的好奇心再次占据了上风。
控制他,挖掘他脑子里所有关于姐姐死亡的信息。
也许……他还有别的利用价值?毕竟能近距离接触那种凶物而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