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阮玉萱杏眼圆睁,惊恐之色瞬间爬满苍白的脸颊,颤抖着吐出破碎的音节,“你.......”
冷济缓缓勾起嘴角,眼底翻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那抹阴鸷的神色仿佛毒蛇吐信,“如此一来,我哥死了之后,嫂嫂就是寡妇了,我便能名正言顺地与你长相厮守,你说是不是?”
阮玉萱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望着眼前的冷济,只觉他周身萦绕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地?书?城^ ·免′废~悦/毒/
此刻的他,哪里还是平日里温润的模样,分明是一头蛰伏已久、露出獠牙的恶狼,令人不寒而栗。
想起冷岭往日的无情,竟将她的宝儿随意抛入水中,这般绝情,落得如今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道:“你说得对。”
冷济听闻此言,情绪瞬间高涨,喜形于色。他双手颤抖着捧起阮玉萱的脸颊,眼中闪烁着炽热而疯狂的光芒,“所以,嫂嫂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当然可以。”阮玉萱笑容愈发灿烂,眼底却尽是冰冷算计。
待冷岭大限将至,她将真相和盘托出之时,不知那个自负的男人,是否会死不瞑目?
“真是太开心了!等到我处理完安王府的事情,就即刻回府。”
冷济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我知道王府的家财早已被抄走了,你打算如何收拾残局?难不成要跑到皇上面前哭诉?”
“我自然不会那么愚蠢。我只是放心不下姜姐姐……”
“她?”冷济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她都已经去和亲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必你我都清楚,当初将姜姐姐送到药堂时,郎中诊断出她已有身孕。她怀着我哥的孩子,如何能前往和亲?一旦腹中胎儿的事在吐谷浑被发现,必将引发一场不堪设想的战乱。¢齐.盛+晓`税~枉_ +毋′错\内.容-”
冷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阮玉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尽是迷茫。
说实在的,她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毕竟姜兰已经踏上了和亲之路,远在千里之外,想要挽回谈何容易。
夜色如墨,凉意沁人,整个京城陷入死寂般的寂静。
唯有山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发出“咕咕咕”的啼叫,更添几分萧瑟与孤寂。
阮宜年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墓碑前。这里埋葬着姜兰的爹娘,他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仿佛已过了许久许久。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姜兰父亲的墓碑,声音哽咽:“姑父……你快告诉我,姜兰真的去和亲了吗?她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走了?”
顿了顿,他又喃喃自语,“你也不忍心看她孤身一人远赴那么遥远的地方,对不对?”
“你今夜就托梦给她,让她快点回来,说我在这儿眼巴巴等着她呢。”阮宜年声音发颤,尾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祈求,说到此处,喉间猛地哽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十年来与姜兰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翻涌。
姜兰十岁初入王府时,一双明亮的眼睛好似藏着星辰,每次见到他,总会怯生生地唤一声“表哥”,那软糯的声音,至今还萦绕在耳畔。
犹记得两人初次亲密相处时,姜兰身子止不住地轻颤,仰着泛红的小脸,满是不安地追问:“表哥,你真的会娶我吗?”
十年光阴,就算是养一只狗,三五年间也会生出深厚的感情,更何况是与自己朝夕相处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儿,阮宜年双眼通红,心口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白~马*书-院′ `首~发\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对他痴情至极的姜兰,竟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只言片语的告别.........
她怎么会.......如此无情,还是......逼不得已??
总之,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姜兰!!
他颤抖着双手,重重叩在姜兰父亲的墓碑上,声音沙哑而坚定:“姑父,我只求明日睁眼时,能见到兰儿。您放心,只要她肯回来,我定拿命去疼她、护她。”
许是整日奔波操劳,身心俱疲,阮宜年抱着墓碑,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四下一片死寂,墓地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寒夜的风裹着寒意渗入骨髓,噩梦也随之而来。
梦里,无数人影将他团团围住,刺耳的嘲笑声不绝于耳。
恍惚间,他又看见姜兰泪流满面,一遍遍哭喊着:“表哥,我恨你!我恨你!”
那声音凄厉悲怆,仿佛一把把利刃,剜着他的心。
黑暗与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压得他喘不过气。
待他猛地睁眼,晨光已刺破夜幕,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他立马起来,目光急切地扫视四周,可目之所及,皆是空荡荡的,没有半分姜兰的踪迹。
他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透着无尽的颓废与无力,只能黯然看向姜兰双亲的坟墓:“姑父……兰儿还是没回来吗?”
!回应他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风掠过坟头的荒草,发出簌簌的呜咽。
就在他喃喃自语时,沈众寻了过来,见他这般模样,眉头紧紧皱起:“世子,您赶紧回去吧!今早王爷突然病倒,状态很不好,而且,世子妃昨夜独守空房一整夜,也在闹呢。”
阮宜年听了这话,神色复杂地又看了一眼墓碑,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他刚踏入王府,还没来得及去探望阮才良,石月便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发丝凌乱,眼中满是怒火。
“你昨夜去哪了?到底去哪了!”石月几乎是尖叫着质问,气得五官都扭曲变形。
“我没去旁的地方。”阮宜年语气冷淡,声音里透着疲惫。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昨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空房像什么话?就算你已经不行了,好歹也该回来陪陪我吧!!”
“昨日王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心里难受,想自己静静不行吗?”
“你想静静?那我呢?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我哄好,以后就别想踏进我的房门半步!”
阮宜年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此刻的他只觉得身心俱疲,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是默认了吗?是不是觉得自己那个不行了,进不进我的房门都无所谓了?”
阮宜年依旧紧抿双唇,一言不发,抬起脚便要离开。
沉默似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石月的焦躁,她猛地拽住阮宜年的胳膊,指尖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你先别走!我有件事必须问清楚——王府还有银子吗?听说皇上下旨,抄走了王府所有的金银珠宝?”
阮宜年目光冷淡地睨了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我看你真正关心的,就只有这个吧?”
“我如今已是世子妃,王府的一切自然与我休戚相关,我问问都不行?”
“我得先去看我爹。倒是你,去看过我爹了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阮宜年拧紧眉头,一股厌烦涌上心头。
此刻他才惊觉,石月的脾气竟如此刁蛮任性,与姜兰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姜兰向来温顺体贴,只要瞧见他皱眉,便会立刻踮起脚尖,轻声软语地哄道:“表哥别生气”;每逢他有烦心事,姜兰总能想出法子为他排忧解难;若碰上父亲生病,姜兰必定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片刻不离。
想到这儿,他心里更加难受了.......
他用力甩开石月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去,任凭身后传来尖叫与谩骂。
石月气得浑身发抖,在原地僵立许久,才满心不甘地回了屋子。
一旁的丫鬟婉儿见状,赶忙上前劝慰:“您消消气,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世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不好受?难道我就好受吗?”
“依我看,这全都是姜兰的错!”
“可姜兰已经不在王府了……就算想找她算账,也没处寻去啊。”
........
阮才良病恹恹地瘫在床上,面色如纸,丫鬟捧着药碗半跪在榻边,小心翼翼地将药匙递到他唇边。
他艰难地张开嘴,勉强咽下苦涩的药汁,转瞬便像抽去了浑身气力,绵软地陷进被褥里。
想他昔日乃是纵横沙场、令敌胆寒的大将军,征战四方时,刀伤箭痕布满身躯,痛风旧疾如影随形,却从未有过这般虚弱模样。
阮宜年跨进房门,瞧见榻上形容枯槁的父亲,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爹.....”
阮才良迟缓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儿子,旋即偏过头去,似是不愿多看一眼。
“爹!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您要打要骂,尽管冲着我来!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如今王府遭难,金银被抄,往后可全指着您撑住这局面啊!”
好在阮才良的官职尚未被革除,每月仍有俸禄入账。
只要他还在一日,阮家便不至于缺衣少食,生计倒也勉强能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