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容钰裹着兔毛披肩,懒懒靠在拔步床的软枕上,捧着手炉暖手,假装自己刚回府,看到桂嬷嬷进来,甜甜喊道:“嬷嬷,我饿了。\m?y/r\e`a-d\c-l,o^u/d/._c¢o~m?”
桂嬷嬷一听容钰喊饿,也顾不得其他,更没有细看,连忙端着雪蛤羹过来,试了温度,一口一口喂着容钰,脸上全是慈爱的笑容:“殿下吃着还好?”
“嗯。”容钰对着桂嬷嬷点头,“嬷嬷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这雪蛤羹绵软香甜,半点不腥,比宫里的御厨都做的好吃呢。”
桂嬷嬷被她哄得喜笑颜开,许诺明日再给她做。吃完雪蛤羹,容钰拿了新的话本翻看,但眼前的字一个个溜过,她半点没看进去话本里的内容,终于开始思考起螺子黛有毒的事。
这盒螺子黛是外番进贡的,极其珍贵,只有她一人拥有。可上贡的东西,都是经过一道一道严格审查的,国师都能看出来有毒,发觉异常,那些专门查验物品的人怎么没发现?
如果这毒是后来才下的,是从库房里取出来,经过几次转手,到她手上才有了毒,那这毒究竟是在宫里就有了,还是在她府中下的?
这事不能细想,容钰越想越心惊,手里起了一层薄汗。
她用话本子盖住胸口,怔怔看着羊绒地毯,突然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常年病着,特别是及笄之后越发病弱,总是时不时就觉得头晕胸闷,喘不上气,她以为是自己底子不好,现在想想,莫不是中了毒的原因?
究竟是谁要害她?
得了命令的小丫鬟提着食盒,脚步匆匆地赶往观星楼,向守门的人说了自己是昭华公主府的人,来给国师送东西,门口的侍卫才上下打量她一眼,进去传话了。
观星楼严格上来说,并不完全算是皇宫内的建筑,它靠近宫墙,为了不破坏皇宫内的风水布局,有一大半的院落和阁楼都在宫墙外,小丫鬟来的地方便是宫外,也就是观星楼的后门。¢齐.盛+晓`税~枉_ +毋′错\内.容-
侍卫没多久就重新回来,接过小丫鬟手里的食盒,小丫鬟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他叫住:“国师大人说了,你且等一等。”
等小丫鬟重新提着轻了一大半的食盒回来时,容钰已经心神不宁地丢了话本,让人开了府里的库房,把近些年从宫里得来的赏赐都拿出来,重新清点,还专门请了嘴严的郎中和鉴宝师傅,挨个检查。
桂嬷嬷一头雾水,惊问容钰:“这是怎么了,殿下怎么突然想起开库房查东西了?是府里又有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什么?”
容钰抿唇,害怕桂嬷嬷知道她今日出门和许怀鹤私会去了,没办法说许怀鹤发现她用的螺子黛有毒这事,只能含糊道:“嬷嬷放心,我只是一时兴起,突然想查一查这些年父皇给我的赏赐有多少罢了。”
“我怕有些物件放的时间久了,便放坏了。”容钰绞着手指,“那些野参虫草,也需要郎中来辨识年份,我用不上,送人也得心里有数才行。”
容钰这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撒了一个谎,便要用许多谎话去圆,她今日说的谎话比前些年加起来的都要多,心里疲惫极了。
她拢了拢披风,下巴缩进柔软绵密的围脖里,轻轻靠在春桃肩上休息,听到春桃低声对她说:“公主殿
下,那小丫鬟提着食盒回来了。”
趁着桂嬷嬷也在帮忙开库房清点赏赐,容钰悄声回了院内,打开放在桌上的食盒,看到内里的情形,心里一凉,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靠在了桌边,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食盒里的螺子黛十不存一,她独得的那盒从外番进贡的螺子黛一只都没留下,只余了几只她之前没用完的,从江南进贡过来的螺子黛,和永宁用的是同一种。,咸?鱼\墈¨书,徃? /勉?肺\跃,毒+
容钰原本心里就有怀疑,要说谁最有可能害她,那必定就是陈贵妃和永宁了,现在看到这番结果,她更加觉得是陈贵妃和永宁想除去她。
不然为什么偏偏她的螺子黛有毒,永宁用的就没有?
容钰下意识地便想即刻进宫去,向父皇告状,让父皇派人彻查这事,一定要找出敢给她下毒的贼人,狠狠惩处那人。
但她刚往前走了几步,便猛地顿住脚步。
若给她下毒的人真是陈贵妃和永宁,父皇会偏袒谁?父皇真的会惩治她们吗?
她这一世终于看透所谓皇恩,已知父皇并不像她以前以为的那样疼爱她,将她视若珍宝。如果父皇不愿意追究此事,反而助长了陈贵妃和永宁的气焰,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惹恼了父皇,让父皇更加厌烦她,如今漠北又有动作,那她是不是又会被更早送去和亲?
容钰浑身发凉,她失了力气,软软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吓得春桃立刻扑上来,握住她的手,连声问道:“殿下,殿下怎么了?可有伤着?”
“无事,无事。”容钰低声喃喃,她抬手抚摸向心口的位置,那里一片破碎淋漓,硬生生的扎着疼,“你去把那些螺子黛收起来。”
这一日的情绪大起大落,容钰缓缓闭上眼,她此刻该是感到悲伤的,却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只是觉得累极了,疲惫极了,什么都不想深究,也不能深究,只能默默忍着。
呼吸间,她又想起了许怀鹤温暖宽阔的怀抱,虽然这个人冷冰冰的,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在他怀里,容钰却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然,好像只要许怀鹤在,一切都不成问题,没有谁能伤害到她。
良久,容钰重新睁开眼眸,她带了点鼻音,糯糯地开口:“我想外祖父了,我们去镇国公府小住一阵吧。”
桂嬷嬷进门来时,恰巧听到容钰这句话。桂嬷嬷不疑有他,公主殿下和镇国公府的关系情感向来都极好,立刻点了小丫鬟们收拾箱笼,又走上前来对容钰说:“殿下,库房里的东西都清点完了,没有发现遗漏,也没什么异常的。”
“没有就好。”容钰勉强弯了弯唇,“嬷嬷多带点东西吧,我用不上的珠钗首饰也多拿些,分给镇国公府的小姐们。”
第16章
*
寻常外甥女思念祖父,来府中暂住是小事,不过稍微费点心思,收拾出空院落,再派几个仆从照顾就罢了,但若这外甥女是本朝最尊贵的公主,小事就变成了天大的事。
顾林氏从收到公主府的帖子后就坐立难安,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神色沉重焦急,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要不然把我这个屋子空出来,专门让殿下住,我去住偏院?”
昭华公主殿下以前住在皇宫里,不常出宫,后来又入住公主府,有了自己的府邸,虽然时常来镇国公府拜访,但从不过夜,这还是公主殿下头一次在府里留宿。
顾林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郑重对待,生怕自己安排不妥当不周全,不合公主心意,失了礼数,惹得昭华公主心里不满。
公主只说暂住,却没说具体要住多长时日,顾林氏想着,这短则几天,长则一旬,甚至一月,那自己岂不是要时刻提心吊胆?
坐在桌边绣荷包的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半掩着唇:“娘,您这么怕公主殿下做什么?昭华公主殿下为人和善,才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娇蛮跋扈,不会为难您的,您就放心好了。”
“你不懂。”顾林氏叹了口气,“远香近臭,咱们平时和公主殿下往来不多,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但人和人一旦相处的久了,难免会生出嫌隙,更别说公主殿下身份那样尊贵,我们虽然是亲戚,也要自觉才是,不能惹公主不快。”
绣荷包的少女点了点头,但心里并不怎么认同亲娘说的话,亲戚就是要往来才能更亲密呀,要总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那和外人有什么区别?
镇国公府人口简单,比起其他公侯贵族家来说,甚至算得上是稀薄。前左相顾培安没有兄弟姐妹,发妻为他生了一双儿女,长子便是镇国公,次女就是先皇后。
妾室无所出,发妻去世后顾培安也没有续弦,镇国公以军功封了国公,娶了书香门第的林氏嫡二小姐为妻,这绣荷包的少女就是顾林氏的嫡亲女儿,也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名叫顾云溪,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哥,剩下的便是三个姨娘们所生的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血脉相连,唯一不住在镇国公府内的,就是先皇后的女儿,昭华公主容钰了。
顾云溪思索了一下:“娘不如让人把沁梅坞收拾出来,那里院落大方,还有白梅映雪,祖母在时,冬日就格外喜欢住沁梅坞的暖阁。公主殿□□弱,沁梅坞也方便静养,再合适不过了。”
“对啊,娘怎么没想到?”顾林氏眼前一亮,她拍了拍手掌,“娘这就让人去收拾。”
顾云溪手指轻捻,拉长针线为荷包锁了边,她举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绣作,上面的山茶花栩栩如生,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如同薄雾舒展,花心处是金线绣的蕊,露珠凝聚,将落未落,像美人含着欲诉还休的泪。
啊,配上昭华公主殿下,不知道得有多美,美的人心醉。
顾云溪想象着昭华公主收下她送的荷包,别在腰间对她浅笑盼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问:“娘,你说公主殿下会喜欢我送的荷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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