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丹皎的视线看去,荷华的目光落到床头挂着的一物上,它以竹篾与薄娟制作而成,玲珑可爱,原是一盏兔儿灯。¨兰?兰′闻`穴! ¨最*新′章*结!耕_歆?哙*
荷华蓦然想起一事。
宸王三十三年春,公子鄂来宸国为质,在紫宸宫一住便是两年。直至三十五年夏,才在黎国使臣的迎接下,返回黎国。
悬挂兔儿灯祈福,正是黎国特有的习俗。
回想起假山前丹皎对侍女的质问,荷华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测。于是她凝视丹皎的眼神里,亦是带上叹息般的意味。
整个下午,除却试婚服,荷华还得带着丹皎清点琳琅满目的礼单与长长的随行人员名单。
好不容易,所有事项交代完毕,丹皎去净室更衣,荷华于殿内等候,然而等待良久,始终未见丹皎归来。
就在荷华眉心微蹙,准备遣人去寻找的时候,忽有侍女提着裙袂,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禀告道:
“三公主、三公主不见了!”
第7章 兆风(6)王后之位,岌岌可危。……
议亲前夕,公主失踪,整个棠棣院,登时乱作一团。
荷华先稳住几位年长的乳母嬷嬷,然后问禀告的侍女:“你是如何发现公主失踪的?”
因为太过害怕,侍女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嗫嚅道:
奴婢见公主许久未出来,便入净房内寻找公主。然而等奴婢进去以后,看见窗户是开着的,地上还掉落了公主的外袍。”
说完,侍女将海天霞色的外袍呈上。外袍以绸缎制成,上绣精美海棠花纹,随着人的查看,夹杂着金银线的海棠花在阳光下泛出粼粼的光泽,华美而引人注目。
丹皎若是想逃跑,确实将它脱去会更为方便。
只是紫宸宫侍卫重重,即便丹皎能避开侍卫的巡逻,又能去哪里呢?
荷华皱眉思索,片刻后,断然对侍女道:
“带本宫去净房看看。,8!6′k?a·n^s?h?u·.¨n-e*t+”
净房位于棠棣院正屋的西侧,荷华进去之时,确如侍女所说,窗户是开着的。顺着打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唯见花木重叠,满目绿荫,亭台楼阁环绕着碧水清潭前后错落,仿佛徐徐展开的画卷。
“外面通向哪里?”荷华问道。
听到她的问话,念薇走上前,低声道:“瑶华池。已经遣人去寻了,但是并未发现公主踪迹。”
荷华凝视着那汪清池,有风吹过,碧水微澜,满池浮萍在风中微颤,碧绿而明净。四周的建筑亦是开阔而疏朗,不时有宫人与巡逻的侍卫穿行其间。
丹皎如果是从窗户出去,一路至瑶华池,以周围人出没的频率,很难不被人发现。
可如果不是藏匿于瑶华池,会是哪儿?
荷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开始梳理。
半晌,她命令下人道:“继续沿着瑶华池寻找,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本宫最喜爱的一只猫儿雪绒走丢了。陛下最近与黎国议事,正是政务繁忙的时候,不要因为三公主的婚事再给他增添烦扰。”
她转身看向净房内一众唯唯诺诺的宫人,语声严厉:
“记住,今日三公主于棠棣院试婚服,因婚服不合身,赌气闭门不出,都听明白了吗?”
王后既已发话,一众宫人唯有点头应声。
就在此时,荷华忽然注意到屏风的一角,有什么如蛛丝一般,在风中悠悠摇曳。荷华走过去,将它取下后,捻于掌心一瞧,原是一缕浅绿色的丝线。突然之间,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过荷华也未曾声张,只是唤念薇前来,和她耳语了几句。-我*的¢书*城¢ -首`发·
念薇眸光闪了闪,点头退出净房,须臾功夫,复又回来。
果不其然,念薇的话,印证了荷华的猜测——棠棣院一众宫女之间,确实有人丢了套衣服。
再次望向窗户的时候,荷华以胭脂点染的朱唇微微上勾,多了一缕了然的微笑。
真是好一出声东击西之策,倒是自己小瞧了丹皎,差点被她糊弄过去。
从净房出来后,荷华正要查询棠棣院宫人出行的记录,不料迎面遇上一人。
对方发饰翠羽,湖蓝色的曲裾外罩素纱襌衣,一张莹白的瓜子脸似花树堆雪,淡粉樱唇仅浅覆透明口脂,抬眸含笑凝睇人时,如有秋波流转——不是宠冠一时,风头无两的容姬,又是哪个?
见到荷华,容姬行礼过后,摇着玉骨竹柄的门扇,笑道:
“听闻丹皎殿下即将出嫁黎国,妾特地前来探望。”
荷华笑着回应她:“容姬夫人有心了。只是公主情绪不佳,现在不便见人。”
“不便见人?”容姬精心描画的远山黛眉微微一挑,旋即又以扇遮掩双唇,只留一双美目扬波盼兮,“哎呀,该不是三公主临场悔婚,逃跑了吧。”
旁边的念薇的笑容一僵,暗道一声不妙,正准备开口替荷华遮掩,荷华却已出声训斥:
“容姬,宸宫之中,无凭无据,妄言何罪,应该不需要本宫来提醒你吧?”
在宸王烨的一众嫔妃面前,荷华向来宽容待人,鲜少见她有如此动怒的时刻。即便嚣张如容姬,在
荷华久居高位的气势面前,亦是不得不退让三分。
她敛眸垂首,行礼赔罪:“是妾失言。”
荷华又道:“如今正是两国议婚的关键时刻,有些话,非你我可随意言说。你今日回宫,将《尚书》抄写三遍,抄完之后,呈给我看。”
《尚书》全文两万余字,时人习俗,非紧要信息以帛书撰写,大部分文字都是刻在竹简上,效率既低且慢,刻久了,手指还容易起水泡。因而荷华这一处罚,不吝于幽禁容姬多日。
不过离开前,容姬还是回眸,向荷华挑衅道:“王后殿下,您罚妾抄书,妾无话可说。不过,妾回宫之后,会令侍女提醒陛下,明日前来探望公主,彰显天家骨肉情深。”
见荷华眸光寒冷,宠妃摇了摇门扇,朱唇轻勾,笑容讽刺:
“妾以为,若是陛下发现,三公主殿下无法顺利出嫁,您这王后之位,恐怕又要岌岌可危了呢。”
人虽已远去,但“岌岌可危”四个字,却余音绕梁,久久盘旋在荷华耳畔。
念薇恨恨道:“这个容姬,好生无礼,仗着自己生了二公子玄止,从来都不把小君您放在眼里!”
没有理会念薇的愤懑,荷华有些疲倦,只是摆了摆手:
“何必管她?当初若非长姊的缘故,这王后之位,恐怕还真是她的。说到底,在这紫宸宫里,真正值得本宫在意的人,从来都只有陛下一个。容姬正是因为搞不清楚这个,才会错失王后之位。”
念薇点头称是,旋即又压低声音,犯难道:“可是小君,我们又该去哪里寻找三公主呢……”
荷华一边翻阅今日棠棣院里记录宫人出行的册子,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从棠棣院出来,最近的地方是太子东宫明华殿,自从摇光被流放后,明华殿久未有人居住,日渐冷清。
如果丹皎扮作宫女,明华殿,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等看到册子上,有句“午时三刻,有宫人前往明华殿,取公主旧物”,荷华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遣散了跟随的其他侍女,只留念薇一个,然后对她道:
“走,我们去明华殿。”
第8章 兆风(7)他也曾如她一般,凝望她的……
两人进入明华殿时,日已西沉,浓墨在天幕上洇染开来,一勾下弦月,霜华寒凉,仿佛能沾湿衣襟。
“小君,您说,三公主真会在这里吗?”
环顾着冷寂凄清的宫室,念薇不由得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靠近荷华,神经紧绷犹如拉满的弓弦。
“不管她在不在,我们先找再说。”荷华咬了咬唇,道。
她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即便如此,荷华也不得不抓住一线机会,如果明日宸王烨来到棠棣院,丹皎依然杳无音讯,届时天威震怒,受惩处的,绝对不仅仅只是荷华一人。
可能整个棠棣院的宫人,都将死无全尸。
想到这里,荷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着念薇在寂静的院落间穿行,细细寻找丹皎的踪迹。正是草木生长的时候,空旷的宫室里因为无人打点,杂草丛生,愈发显得荒凉而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两人几乎要将明华殿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丹皎始终渺无踪迹。
荷华与念薇愈发焦急,却毫无办法。
正当荷华飞快地思考起若是天亮之际,自己依旧找不到丹皎,该如何向宸王烨交代的时候,角落里,突然“扑”的一声,似有什么重物摔倒在地。
“——谁?!”
荷华下意识断喝。
被荷华的喝声所惊,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忙不迭地从马棚里滚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酒味。
荷华定睛一看,原是昔日伺候摇光的太子洗马焕葛。
“焕葛,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王后,还不行礼?”因有外人在场,念薇收起先前的害怕,拿出凤梧殿大宫女的气势,开口质问焕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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