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眸色一沉,对荷华低声道:“退后。¨2,芭.墈?书/旺. -首^发?”
话音未落,他已如疾风般掠出,剑光如虹,划破夜色。刀剑相击,金铁交鸣,震得厅中烛火摇曳不定。
荷华紧攥衣袖,指尖发白,“殿下小心!!”
她欲上前,却被摇光一声低喝止住:“别过来!”
话音未落,一柄长刀已破空而至,直取摇光肩头。他侧身避过,却仍被刀锋划破衣袖,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摇光咬牙,剑势更疾,如游龙般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皆带起一片血光。然而,侍卫人数众多,他终究力有不逮。
一柄长枪猛然刺来,他避之不及,枪尖直入肋下。摇光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却仍强撑着挡在荷华身前。
荷华心神俱裂。
再也忍不住,她扑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泪水夺眶而出。
摇光抬手拭去她颊边泪珠,温声道:
“别哭,我还能再撑一会,沈冉已经接到消息,很快会带卫士过来。我的车驾就在外面,你出去后,让时鸣直接带你回宫便是,切忌不要让人发现身份。”
他将她往大门的方向推去,厉声道:“走!”
乳母奚夷临别前的那一眼,仿佛再度浮现在荷华眼前。
她说:“公主,您一定要好好活着,老奴的命不值钱,只要能保护你,老奴做什么都愿意。”
荷华只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又在一刹那,被冻结成冰霜。
她的性命,当真……就比他们高贵,比他们重要?
只因她……是宸国的王后?
所以,奚夷、父王、时鸣、摇光……
每一个人,都在牺牲自己,保全她。
可她既然是宸国的王后,不应该是她来庇佑他们吗?
《诗经》有言,作为王后,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1~8,5.t`x,t-.!c¢o¨m^
即便没有神灵监督,她也会有良好的美德,会庇佑自己的子民,慎始如一。
可……现在,现在她又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逃?
只因……她要那虚伪又无用的,所谓的,王后的好名声?
她要像一尊神像那样,被人高高供奉在庙堂里,不能让世俗的血泪,百姓的哭喊,玷污了她高洁不染的裙袂?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她竟不知,昔日的兆朝九公主,昔日的姬氏王族血脉,从小聆听着圣人教诲,领略诸国风华长大的姬荷华,竟然沦落到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的地步!!!
荷华深深呼吸,毅然决然掀开面纱,护在摇光面前:
“殷苛,谋害王族,你大胆!”
第39章 雅音(11)【精修】只要是普通百姓……
——王后?!
殷苛愣住。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一阵冷笑:“我怎么说呢,大公子竟会如此护着一个姬妾,没想到竟然是王后殿下!当真是母子情深呢!”
“不过,管你是谁,今天晚上,一个都别想逃!”他一挥手,“上!”
眼看一群侍卫就要朝着荷华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声,仿若有闪电呼啸而来,刺目的冷光骤然贯穿侍卫长的心脏!
一蓬鲜艳的血花,骤然盛放。
侍卫长瞬间倒地。
紧接着,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自近。卫尉沈冉带着十几名卫士疾驰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时鸣,同样是紧握缰绳,一脸焦急。
“恕微臣救驾来迟。”沈冉翻身下马,利落向荷华行跪礼。/t^a+y′u¢e/d_u·.·c/o-m-行礼过后,他起身扫视了一圈剩余的侍卫,冷声道:
“我等奉大公子之命,前来护卫王后殿下安危。”
荷华扶住摇光,恨声道:
“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一场乱斗结束,月已西沉。
鹿鸣居里鸦雀无声,再不见之前莺歌燕舞,春光融融之景。
正中的主位上,荷华敛襟危坐,青芜和云若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
殷苛被人押于厅堂中间,衣着狼狈,全然没了之前的傲气。他的旁边还跪了一人,正是鹿鸣居的老鸨——胭脂虎。
“该说的,微臣都说了。我手下的死士确实有连珠弩不假,但行刺宸王之事,微臣是万万不敢认的。”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看这是什么!”
荷华将先前惜芷房间里找到的三枚箭簇丢到殷苛脚下,殷苛垂眸一看,神色登时大变。
荷华要笑不笑:“青芜已经和我说了,这箭簇就是殷大人手下死士用过的。不仅如此,那些死士之前来鹿鸣居的时候,还向惜芷姑娘提起,自己要去执行一项很重要的任务。”
她注视着殷苛,慢悠悠道:“想必殷大人,一定知道这项任务,是什么吧?说,谋害陛下的幕后指使到底是谁?!”
殷苛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时鸣带着几个卫士抬着一口漆黑的薄皮棺材回来——正是荷华之前在窗户里看过的,装着扶柳的棺材。
想起开馆时的惨状,时鸣面含几分不忍,声音低沉:
“人……已经断气了。进棺材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棺材板上,全是手指的抓痕。”
荷华闭上眼睛。
时鸣又道:“在树林周围都搜寻过了,有很多随便掩埋的尸骨,有新有旧。殿下想找的那个叫惜芷的,混在里面,找不出来。”
听到时鸣的话,荷华手指不自觉攥紧。
许
久,她睁开双眸,冷冷注视殷苛:“殷苛,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勾结人贩,私设青楼,视人命如儿戏,该当何罪?”
许是见到认识刺客的拂柳已死,剩下的人也透露不了更多东西,殷苛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总算冷笑着开口:
“笑话,古往今来,窑子都开了几千年了。宸国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能如此?哪怕是改朝换代,关系打点好了,照样是歌舞笙箫,天下太平。怎么,王后管不住自己,倒想来管管别人裤/裆里的事?”
面对他的强词夺理,荷华平静道:
“即便宸国没有律法规定不准开青楼,但宸国也有律法规定,禁止贩卖人口。”
她站起身,指着那具薄皮棺材,“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惨遭虐待死去的可怜人!”
“可怜?普天之下,黄土之上,只要是普通百姓,又有哪个不可怜?”殷苛对荷华的说法嗤之以鼻,“到处都是战乱,饭都吃不饱的世道,这鹿鸣居,起码还给了他们一条生路!王后殿下,臣劝您收起那无用的同情心,身为一国之母,您要做的,是好好照顾陛下,为陛下开枝散叶,而不是以王后之尊,私出宫廷,来到这等地方寻欢作乐!”
因为殷苛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荷华气得脸色发白,怒声道:
“荒谬!什么寻欢作乐,本宫身为宸国王后,竟连宸国百姓的性命都不能管吗?”
因为双手在背后束缚着,殷苛只能抬起眼睛,讥讽道:
“能管,当然能管。不过王后殿下在多管闲事之前,还是先好好想想,明日怎么应对一众御史大夫的弹劾吧。如今陛下卧病,可太后,还在冷泉台里看着呢。”
荷华咬唇,半晌,冷声道:
“把他押下去,关入诏狱,听候发落!”
殷苛被带走后,荷华开始审问胭脂虎,那个曾被青芜畏之如鬼神的妈妈。
从外表看来,对方只是个四十余许,身材丰腴的妇人,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双颊浮着一层艳俗的胭脂,一对三角眼,目光中总是闪烁着精明与狡黠,像是时刻在衡量着来客的身价与油水。
然而此刻她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丝毫看不出在青芜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胭脂虎?”荷华轻轻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念着她的名字。
“是。”胭脂虎抖着嗓子回答。
“鹿鸣居开了多久了?”荷华问她。
“回王后的话,迄今为止,已经有二十余年了。”胭脂虎答道,“还是、还是先王在时,由殷大人通过的文书。”
“二十余年了……”荷华无意识地重复着,也就是说,整整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数不清的百姓,都生活在鹿鸣居的阴影里!
难怪、难怪樊离期要以庶民之身,当街状告殷苛欺压良民!!
想到这里,荷华放下玉盏,注视胭脂虎,声音慢慢冷下来:“告诉本宫,鹿鸣居里的这些姑娘和小倌究竟从何而来?”
在荷华有如看穿一切的目光里,胭脂虎仍旧强撑着不肯透露实情:
“都是、都是他们自愿卖身进来的。”
她话还没说完,青芜便开口:“你说谎!我们明明是被你勾结拐子,拐过来的!”
面对青芜的打断,胭脂虎从鼻孔里“嗤”了一声,“你个吃里扒外的臭货,我有没有说谎,王后殿下一看卖身契便知。”
荷华向时鸣使了个眼色,时鸣问胭脂虎:“卖身契在哪?”
“就在我房间妆奁最底层的格子里。”胭脂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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