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擒,容姬夫人便能保命。!暁·税?宅¨ ?追+蕞~新+漳?踕¢”樊离期冷声道。
玄止顿住步。
窗外正在飘落今冬第一场雪。
兽首暖炉里银骨炭爆出幽蓝火花,映得帐幔上的鸾凤花纹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破帛而出。
容姬注视着玄止,眼里透露着希冀。
“玄止!”
她的话未出口,意思却明明白白。
她要他救自己。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他。
玄止的耳边却浮现出那日容姬告诉自己的:
“傻孩子,在这紫宸宫中,王族的血是冷的,说的话是假的,做的事不可渎。宫斗,争的是权力地位,求的是家族兴荣,谁还在乎感情呢?”
他的手指死死攥住,指甲抠进掌心。
曾几何时,玄止终于喑哑着嗓子,缓缓开口:
“母妃,您会为了我,甘心赴死吧?”
话出口的瞬间,容姬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注视着他。
未几,她想起了自己昔日对玄止说过的那些话,以及他自幼受到的教育。
玄止玄止,无容无则,唯君可止。
他依照她的心意,成长为最像宸王烨的儿子,甚至比他更冷酷无情,更薄情寡义。
可代价是,自己与他的母子之情。
念及此处,容姬终于失声大笑:
“好!好!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确实是本宫的儿子。”
她笑着笑着,却有晶莹的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
“二公子,我们该走了。”残存的几个旧部飞驰而来,同样一身斑驳血迹。玄止闭了闭眼睛,不再看容姬,跨上马背,“走!”
“派人通知公子,在宫门外拦截。~如¢蚊^旺¢ ¨首?发^”樊离期果断道。
金吾卫领命离开。
玄止一行人前脚刚消失,荷华便带人赶到。她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切,问樊离期:“玄止舍弃容姬了?”
樊离期跪地,“还请王后恕罪。”
容姬脸色惨白,只是冷笑,“愿赌服输,成王败寇,本宫无话可说。不过——”
她话锋一转,冷冷凝视荷华,“本宫希望你记住,我没有输给你……从一开始,我的对手,就是静纾,是宸王,是整个宸国。”
见她提起长姊,荷华静静注视着她:“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多年的疑问终于要有了结果,荷华的心脏怦怦直跳。
“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么?”容姬反问她,“根本无需我动手,她自己一心求死,我至多是推波助澜!她若不死,你又如何当上王后?”
说完,容姬趁樊离期不备,夺过他的佩剑!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尖锐的锋刃陷进容姬肌肤半厘!
朱红飞溅,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容姬金丝牡丹纹的立领滚落,她唇角的胭脂在烛火下妖异如血。
“王后殿下,只要我儿玄止还活着,咱们……来日方长……”
她断断续续说着,如飘零的秋叶一般向后倒去。
生命的最后瞬间,她只记得自己刚生下玄止的时候,她抱着他,那么柔软的孩子,小小一团,像个点心果子似的。
当时她也不过十四岁,一身孩子气,每日最大的担忧,就是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好好抚养长大,让他在这吃人不见血的宫廷里,平安健康地活下去呢。
幸好,他总算活下去了。
总算,舍了自己,好好……活下去了……
织金广袖扫落缠枝烛台,燃烧的蜡油在凤尾裙裾绽开血莲。
即便是死,容姬依旧美得如同一幅古画。_如/闻′王^ \更~辛¢醉~全`
面对多年的对手,荷华沉默着,终于蹲下身,阖上她的双眼。
玄止叛逃,容姬身死,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第55章 惊变(12)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从清凉殿回来,荷华一个人在寝殿呆了很久。
虽然自己在紫宸宫最大的对手已经除去,她算是替长姊报了一部分仇。可……不知为何,她无法高兴起来。
她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傀儡,系在傀儡四肢上的线,在多年前就已绑死。
“小君,十六公子找到了。”
念薇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荷华总算抬起眼,“他怎么样?”
“还在昏睡中,应该是二公子给他喂了不少迷药。”念薇的话让荷华稍稍放下心,然而紧接着,念薇接下来的叙述,却让她怔住。
她说:“找到十六公子的时候,他被人换上了喜服,在……在二公子的婚房里。”
荷华沉默一会,道:“等他醒后,这件事不要告诉他,只说玄止已经叛逃就好。顺便嘱咐大公子,一旦发现玄止踪迹,就地斩杀,带首级回来复命。”
念薇应声称是。
荷华揉了揉额角,站起身,“替我更衣,我要去宫外一趟。”
念薇疑惑
:“如今宫里的动乱才刚平息,百废待兴,小君你出宫是……”
“别废话了,替我更衣便是。”荷华淡淡道。
念薇依言为荷华换了一身缀金羽凤纹的玄锦深衣,领口与袖口皆镶着朱红色的锦边,那红色如朝霞般明艳,映得她白皙的脖颈愈发如玉般温润。又给她梳了一个九霄髻,饰以金丝缠绕的玉簪,簪头雕琢成凤首,口中衔着一颗明珠,珠光流转间如窥星斗。
“小君越来越好看了。”念薇忍不住称赞道。
荷华牵了牵唇角,不知为何,铜镜里映出的美人面始终萦绕着几分忧愁。念薇正想给她的发鬓上再簪一支金钗,金钗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不知何时,摇光悄然走了进来。
念薇安静退下。
将金钗放于梳妆台上后,他手里拿着一朵将开未开的山茶花,替她别入玉簪旁。接触到铜镜里荷华的眼神,他微笑道:
“来时路上偶然看见,应该是今年宫里开的最早的一朵。”
那山茶的花瓣重叠富丽,如焰火般灼灼,完全没有受到宫变的影响——它还是荷华与静纾初嫁来宸国时,陪嫁里带的种子。
如今山茶花依旧,可是当初陪着她一起赏花的长姊,已经不在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荷华心里蓦地一声叹息。
“母后不高兴?”摇光敏锐察觉她的忧愁。
荷华摇头,“你既然来了,那就陪我去一趟鹿鸣居吧,我有事要办。”
想了想,她又道:“这次出宫,通知丞相他们,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随行。对了,云起作为叛将,也一起押送过去。”
听到荷华的话,摇光沉默片刻,道:
“战败之际,云起将军便自刎身亡。”
——云起率兵进宫时,摇光已在昭阳殿恭候多时。虽然早有准备,但两人交战,也着实险象环生。
毕竟云起作为宸国战神,多年战场上厮杀的经验,并非空谈。
犹记得云起战败之际,血色漫过地面的金砖,他拄着折断的戈矛站起身,左肩铁甲裂如冰纹,露出翻卷的皮肉。
“大公子——”他抓起染雪的佩剑往地上啐了口血,“老夫困于此,非战之罪,乃天亡我!”
十步外,云字旗轰然倾塌,旗面卷住半截断臂,雪粒混着血沫凝成冰珠。
他看见他映在剑刃上的眼睛,瞳孔里烧着边境永不坠落的烽火。
最后,默然上前,将旗面覆盖于云起身上。
他给予了他作为一个对手,最大的敬意。
摇光的思绪回到现实。
荷华轻声开口:“既然云将军已死,那就让云若与叶夫人随行吧。”
摇光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又停驻,回眸看她:
“无论母后想做什么,摇光希望您知道,儿臣会永远追随你。”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荷华怔住。
抬眸看去,只见青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漫舞的降红纱帘里,仿佛飘然而落的春雪。
一行人抵达鹿鸣居时,暮色正浓,风卷过天边流云。
融化的赤金般的霞光里,这座承载了朝中无数秘辛的华宅静静矗立着,近百名朝中官员站在外面,神色各异,不知王后是何用意。
荷华扫了他们一眼,平静开口:“本宫不知道,你们之中究竟有多少人来过这里。但本宫今日将你们带到此处,是想告诉你们——”
她接过旁边侍从递来的火把,毅然决然投向鹿鸣居的牌匾!
“轰”的一声巨响,火焰瞬间腾起,如同一头被唤醒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整座楼阁。
依照荷华的吩咐,鹿鸣居里里外外都泼了桐油,因此火势窜得很快,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火舌舔舐着精美的雕花门窗,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在血色的黄昏中涌动,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冤魂在哭诉。
周围的官员纷纷后退,脸上满是惊恐与错愕。
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却又被这愈发猛烈的火势所震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鹿鸣居在火海中渐渐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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