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自己的私心。*x-i,n_x¨s¨c+m,s^.¢c\o′m\
延夏城虽然距离若幽河近,但仍有两百里距离。
他想她在自己身边。
即便不能时时相见,但好歹有个挂念。
见摇光同意,她眸中总算出现几点雀跃的光,然而很快,那光又黯淡下去,迟疑一瞬,问他:
“一般来说,除了从宫里拨款,还有……什么挣钱的法子吗?”
他愣住。
而她一脸认真。
“你是王后……”
话还未说完,太仓贪污的事闪过脑海,他瞬间明白了。
在盛华洲的中庭一带,无论是哪一朝,还是哪一个国家,王后作为后宫之主,拥有独立的官署,譬如尚书台、掖庭之类,负责管理后宫的日常开支、宫女俸禄、妃嫔赏赐等内廷事务。
但,这些都属于内廷财政,与国家财政分开,赋税征收、国库支配皆由君王独揽,除非有君王允许,王后并不能直接动用国库。
如今荷华远在沧澜郡,并非身在内廷,父王调遣粮草的政令还未下来。再加上之前远征容国,她在天耀城筹措粮草药材,直接卖了大半个紫宸宫的珍藏。
那次的经历,大概真的给了她宸国王室很穷的错觉——虽然也不全是错觉,毕竟打仗确实烧
钱。
但……她忘了,容国现在已经变成了沧澜郡,沧澜郡内,尽是宸国领土,她为宸后,自然予取予求!
不然他费心费力率兵远征容国做什么呢?
想通了这点,他哑然失笑,取下自己腰间的一枚令牌,递给她。
“这是金璆玉节,持它者,代行宸王之权,征收钱粮不在话下。你的营帐里缺了什么,拿着它直接去和萧珩要。要不出来,”他顿了顿,“杀了他便是。,二!八!墈-书/旺~ .勉-废*悦+渎~”
玉节上鎏金的纹路细细抵着荷华的掌心,还没等她握热,摇光又将自己一直戴着的白玉扳指交给她,道:
“我的私库钥匙在屈纯那里,你若还想要什么沧澜郡内没有的东西,列好清单,将扳指上的螭龙纹印在丝帛上,然后交给屈纯,屈纯自然会命人去紫宸宫里取,不过一来一回可能会慢些。”
他顿了顿,道:“与耜国的战争结束,金璆玉节大概要交还给父王,但是这枚扳指,你可以永远留着。只要我活一天,它便有用一天。”
荷华收下扳指后,他认真注视着她,眸光熠熠,似是在期待什么。
见荷华没有反应,才略带委屈地道:“我送你这两样东西,难道一点点奖励都没有吗?”
她怔住,“过会就要出征,这里,也不大合适吧。”
心知她想歪,他忍俊不禁道:“原来母后这么想吗?”
荷华“……”了一会,尴尬别过脸。
他却将她的脸扳过来,含笑凝视她的双眸:
“叫我一声夫君就好了。”
因为已经不是在棘藜岭,即便书房里面除了他们并无外人,荷华还是有些放不开,她动了动唇,半晌,才嗫嚅着吐出两个字:
“夫……君。”
声音细微,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然而摇光已经被极大取悦到,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如羽毛般轻柔,温声道:
“有我在,你永远无须为钱财之事操心。”
荷华握着扳指与符节,虽然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柔软,如晨雾中的春水,缓缓漫过心田。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突然抬起头,看他:
“你的私库里,资产如何?”
迟疑片刻,摇光还是如实交代:“大约七万两黄金左右吧。*零^点-墈+书· !哽?歆·罪\全~”
又补充道:“比起父王的私库自然差一些,但我知道他这些年私库里的钱大半用去修陵寝了。”
言下之意,自己还是很富有的。
荷华却想的是另一件事。
她就知道,宸王老狗这些年一直防着她!她从来不知道他私库的情况!就连国库都是上次筹粮才晓得的!
以及,明明是宸国地位最高的三个人之一,为什么她的私库就少得可怜,只有摇光的二分之一不到!
荷华咬着一口细碎的牙,不可抑制地想到:
在宸王烨依旧活着,璇玑还没有长大的情况下,仅凭她自己,是否能用什么办法,好好充盈一下自己的私库呢?
————————————
摇光出征的那日,丹皎抱着阿狸,一路送至延夏城的城外。
她的装扮隆重无比,云鬓高耸如峦,以假发堆叠成“望仙鬟”,十二支金步摇穿绕其间,玉笄横斜固定,发间遍插孔雀蓝翠羽。玄色袆衣层层叠叠,刻缯彩绘翚文,金丝勾边的衣领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腰间白玉珩佩与青铜禁步相击,声音清越,正是黎国王后的礼服。
与之相对的是阿狸身上的锦衣,亦是绣满十二章纹样。
——因为路途遥远,宸王烨那边还未传来消息,但阿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黎王,待若幽河一战结束,摇光自会以阿狸的名义,向宸王烨请求更多兵马,征伐被耜军占领的黎国。
摇光已经将王后会带领百名医女救助将士的决定昭示出来,丹皎虽不明白荷华为何一定要随军同去,但和其他人一样,感叹她的仁德。
实际上,从荷华禁止人口贩卖,焚毁鹿鸣居,开办鹿台学宫的那日开始,她在整个宸国境内的口碑已经大为不同,再加上后来她彻查太仓贪污,为前线筹措粮草,不远万里迎接公主归乡……
桩桩举措下来,如今的宸国百姓,提起荷华,皆是公认的仁后,哪怕史官日后要为她立传,丹皎相信,荷华都将流芳百世。
在荷华上车前,丹皎紧握住她的手,目光恳切:“无论这一仗结果如何,丹皎都在心里由衷祝愿,母后与王兄能够平安归来。”
阳光正好,明媚得仿佛被揉碎的金箔,连空气里氤氲着花香。许是见母亲长久没有理自己,小阿狸咿咿呀呀嘟囔着,总想伸出手去够丹皎的头发。
看到他的样子,荷华想起千里之外的女儿,一颗心瞬间柔软起来。
回忆起宸王烨给璇玑取名的初衷,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道:
“丹皎,本宫一直觉得,你王兄给他取的名字,也许能保阿狸一时平安。可阿狸的名字,最应该由你这个九死一生,不辞辛苦地将他生下的母亲来取,这个名字寄予的意义,是你能给他最珍贵的东西。”
她的声音蓦地变低,轻声道:“没能亲自为璇玑起名,是本宫最大的遗憾。本宫不希望,你也有这个遗憾。”
听到她的话,丹皎默然一瞬后,扬起唇。
“其实……那日听完母后的话,下车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将阿狸取名景和——至若春明景和,我希望战争结束的时候,阿狸能看到真正的春天。更希望,他能像春天的景色一样,生生不息,一生平和。”
黎国王室为姬姓黎氏,这个时代,男子往往称氏不称姓,因此阿狸的大名便是黎景和。
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荷华的心不由得轻轻一动。
她也喜欢很肆意,很畅快的人生啊。
少年少女的眼睛,应该看到的是草长莺飞,肩负的也应该是意气风发,凌云壮志。
而不是国仇家怨,血海深恨。
曾几何时,阿狸已经睡去,金缕襁褓裹着粉团似的婴孩,他睫毛如蝉翼颤动,呼吸绵长均匀。
荷华凝视着酣睡的婴儿,在心底希冀着:
希望你和璇玑,能替我们,看到这个未来。
第99章 国殇(1)她,为什么不能是神仙呢?……
征人暴骨,于野苍茫。血沃焦土,黍稷不芳。
——《诗经宸风国殇》
两日过后,众人抵达若幽河畔。
荷华与一众医女在军营外一千米外扎帐,廖若与摇光去河边同敌军对阵。
天色阴沉,若幽河的对岸,浑浊的河水倒映着耜国赤色军旗上暗锈般的血渍,战车轴轮碾过岸边龟裂的甲骨发出脆响。
“龟甲裂兆兮,玄牡既刉;爰求九夷兮,告于风师;青蝇集戟兮,河鱼上尸;彼旟其翻兮,夔鼓将隳……”
青铜鼎中牛骨龟甲燃烧的青烟蜿蜒升空,巫祝赤足披发,一边吟诵古老的祭祀祝歌,一边沾着朱砂在兽皮夔鼓上写下“风”、“雷”图腾。
不远处,车盖垂落的九旒玉藻在风中轻颤,长身玉立的公子头戴紫金冠,在车上持剑而立,一袭锦衣艳若紫堇。
“许久未见,太子殿下风姿不减,得见太子安然返宸,吾心甚慰。”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开场白。
廖若骑在狮子青上,有那么一刹那的光景,她真的很想冲到对面,疯狂摇晃颜瑾的肩膀,让他不要每次打仗前都说这些文绉绉的,讲得再怎么好听也不会改变打起来后你死我活的事实啊!
不过这也是郢国贵族的通病。
众所周知,郢国极好风雅,若论风花雪月之事,诸国之间郢国若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199TXT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