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陛下说了,必须要太子您退兵,才肯送宸后回来。+齐¢盛_晓¢说*惘¢ ~首-发?”
摇光不置一词。
面前的太子殿下虽然未有任何动怒之色,唇角依旧留着淡雅的笑容,但耜国使者却感觉自己好像被野兽锁定,寒意蔓延上脊髓,连吐出的呼吸都带着冰凌般的冷冽,几乎要冻结在原地。
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是赶紧回去复命吧。
使者正要行礼告退,然而他才站起身,下一秒,剑光如流星般划过,一颗瞠目结舌的头颅伴随着鲜艳的血泉冲向半空!
摇光看也不看地上的尸身,随手拿过绸巾擦拭着雪亮的剑刃,道:
“来人,把他的头装在木匣里,送还给耜王奕。”
收剑回鞘后,又道:“廖若,沈冉,集结大军,午时攻城。”
听见摇光的吩咐,沈冉一怔。
——两国交战,向来不斩来使,太子殿下此举,无疑是给耜王奕狠狠一巴掌。
如今王后还在耜王手里,太子如此,难道当真不怕耜王奕对王后不利么?
然而他也不敢多问,只能低下头,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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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不见一丝日光,就连黎国王宫顶部铺设的琉璃瓦都灰蒙蒙的,失去了平日璀璨流丽的色泽。
装着使者头颅的木匣被送进来的时候,耜王奕正在享用午膳。
看到木匣里双目圆睁的使者,耜王奕果然勃然大怒。
他猛地将木匣掼于地上,怒声道:
“宸后何在?给寡人把她押过来!”
彼时偏殿一处小小的房间里,荷华正襟危坐。
自从她被抓入黎国王宫后,这几日以来,耜王奕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送水,但越是这样,越是令她于心不安。,求\书\帮? ^冕/废_岳~黩¢
她抽出簪中剑,紧握于手心,试着比了两下,确认自己已经掌握一击毙命的诀窍后,重新将短剑插回发簪中,严阵以待。
很快,轰隆一声,宫门开启的响声沉闷而悠扬,昏暗的房间里总算透出一丝光亮,荷华知道,有人来了。
门外,朱衣的内侍向她长揖而拜:
“见过宸后殿下,请随杂家来吧。”
黎国王宫踞于夯土台基之上,青铜鸱吻吞云吐日,朱漆木柱倒映粼粼池水。正殿九开间覆以青瓦,宫墙嵌兽面纹陶砖,檐角悬八面青铜编钟,风过时鸣声沉郁如泣。
进入正殿后,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背对着她看屏风的中年男子。
听见大殿里响起的脚步声,对方缓缓回身,只见他面容严肃端方,头戴玄色冕冠,身着纁色深衣绣稻穗纹,腰间革带悬青玉圭,显然是耜王奕无疑。
初见荷华,耜王奕被她的容色一惊,但很快,他的脸色又转为阴沉——若非宸兵围城,城内粮草断绝,这个时候他早就顺利返回耜国了。
哪怕失去了黎地,他也依然是耜国的王,怎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困在朝灵城这么个缺衣少食的鬼地方?
他指着地上使者的头颅,冷声道:“宸后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寡人派去向你们太子求和的使者,结果他倒好,直接杀了使者!还把头颅送回来挑衅寡人,看来他是当真想和寡人玉石俱焚?”
荷华心下一惊。
摇光此举……确实犯了时下诸侯国之间的大忌。
然而,面对眼前一脸阴霾的耜王奕,荷华不愿示弱,索性先声夺人:
“如果说我们太子狂妄,按照兆礼,若要请一国王后来他国做客,主国必得遣使持玉璧国书诣阙,国君率大夫郊迎三十里,以辎軿车迎王后行盥洗礼,然后再去太庙行觐见礼,献玄纁束帛,设宴于明堂,列九鼎八簋,观《韶》乐九章。*兰,兰·闻·血! ?追,蕞,薪?蟑,洁_”
她冷冷抬起眸子,“如今国君既无仪仗,又不遵循礼制,派人挟持本宫于此,又有何颜面质问本宫,太子殿下无礼呢?”
“之前听闻宸后谋略过人,胆色非常,寡人还不信,如今一见,确实传言非虚。”耜王奕捋着长须,眼眸如刀般扫过她的周身,“未能以国礼迎接宸后,确实是寡人的疏忽。不过——”
他顿了顿,凝视着眼前一脸冰霜的荷华,话锋一转:
“眼下太子摇光率十五万大军围城,寡人昼夜难安,一时疏忽也是在所难免。寡人请宸后前来会面,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只希望摇光殿下攻城之日,宸后能为寡人美言几句,如此,他日寡人回耜,定能以最完备的礼节仪仗,送王后归宸,宸后意下如何?”
荷华明白了。
他们,想劫持她用来当人质,好在攻城之战中,威胁摇光。
只是,如果摇光真的因为自己而退兵,最大的可能不是她被好好送回宸国,而是耜王奕像挟持黎国王族那样,带着她北上返回耜国,日后隔三差五用自己的性命向宸王烨敲一笔,甚至令宸国沦为笑谈。
而以宸王烨的性格,只要耜王奕敢如此,等待自己的,必然就是命丧黄泉——宸王烨不可能会坐视耜王奕威胁自己,更不可能会让宸国因为她,变成诸侯国之间的一个笑话。
她绝不容许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不靠摇光,不靠宸国,她也能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心念电转之间,荷华已然有了主意。
她平静道:“耜王殿下,本宫并非摇光殿下的生母,与他在宫中也只是泛泛之交,耜王陛下为何觉得,以本宫的性命威胁他,会有用呢?”
“更何况,”她淡淡看他,“若是本宫平安返宸,他日再生下公子,对摇光殿下而言,岂不是威胁更大?”
耜王奕挥袖将矮案上的竹简一扫而下,双臂撑在上面,俯身怒瞪她:“所以寡人命人挟持你,是招废棋喽?”
他霍然拔剑出鞘,指着荷华的脖颈:
“那寡人现在就处死你,将你的尸体作为给太子摇光的回礼!”
剑锋在荷华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鲜艳的血珠不住滑落。
耜王奕的反应早就在荷华意料之中。
她是故意要让耜王奕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所谓人质,只有能真正威胁到对手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
她忍着剧痛,话锋一转:“但是话说回来,与其让使者去劝服太子,耜王陛下不如带着本宫亲自去见一见他,若是本宫当面同太子殿下说情,兴许他还会顾念一点旧情。可如果是别人传话,说白了……”
她似笑非笑,只是抬眸凝睇耜王:
“不管本宫是生是死,最后太子殿下都可以对我们陛下说,是耜王您为了挑唆耜宸之间的关系,故意威胁陛下。届时陛下发兵攻打青禾城,耜王陛下又能如何?”
耜王奕总算收剑回鞘。
青禾城乃是耜国的国都,如今由太子监国坐镇。如果宸国顺汧灵江一路向西,确实在数月之内便可抵达耜国。
平心而论,他觉得荷华的话存在几分道理——毕竟摇光即便收复了黎国,也不可能长留此地,得回宸国向宸王烨复命。
听闻宸后与宸王烨夫妻感情不错,在宸王烨遇刺时曾衣不解带地照料他
,如果两国谈判之际,宸后横尸于此,太子摇光见死不救,即便摇光打了胜仗,那见到宸王烨之后,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正当耜王奕沉吟不语的时候,殿外忽然有内侍慌慌张张地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太子摇光率军打过来了!!!”
“混账!慌什么?朝灵城现在还好好的!”耜王奕怒声道。
旋即,他眼底闪过一道阴冷的光,看向荷华,阴恻恻地道:
“宸后不是想见一见你们太子么?这样好了,寡人带你上城楼,由宸后殿下亲自同太子交谈,看看他到底会不会顾念一丝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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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暮色如墨,城外十五万大军沉沉压境,剑戟森列如林。
荷华站在城楼上,默默注视最前方立于飒露紫骏马上的白袍银甲。
哪怕秋风凛冽,十万旌旗卷霜雪,他也依旧神姿高彻,如琼枝一树孑然立于黑山白水之间,极美,亦极冷。
仿佛是察觉她的视线,他抬起头,向她遥遥投来一眼。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觉到那双琉璃瞳孔里漠然的色彩。
其实……他斩杀来使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有过心冷的。
即便事出有因,她能理解他如此选择,但他如此杀伐决断,还是难免会让她觉得,往日的情爱,都如梦幻泡影,水月镜花。
她不曾看错人,宸王烨,更是不曾选错储君。
大争之世,又岂容得下儿女私情?
“太子殿下,如今你母后落到寡人手里,即便她不是你的生母,她也是你们大宸的王后,你难道当真忍心看着她香消玉殒?”耜王奕狞笑着开口,将荷华推到城垛前,好让宸军更能看清楚她的狼狈模样。
然而,荷华神情冷淡,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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