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姬咬着唇,眼里依稀有了泪光。¨我!的·书\城/ .埂/新¨最^哙~
许久许久,门板外才再度传来她的声音;
“妾明白,小君保重。”
她又推了推璇玑,“快叫母后,如今你母后为了你王兄被陛下禁足,下一次再见到她,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璇玑犹豫一会,总算怯生生开口:
“……母后。”
听到女儿的这声称呼,即便荷华再怎样逞强,终于还是心如刀绞,成串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在瓷白的脸颊上划出透明的痕迹。
离宫近两年,短短的相遇过后,转瞬又是离别。
面对自己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下次再见,竟不知是何年何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不再有任何动静,想来小姜姬已经带着璇玑离开,荷华总算止住了泪意。
她回过身,念薇上前以帕子替她拭去泪痕,低声道:
“小君,奴婢刚刚打听清楚了,数日前,曾有郢国使者入宸献厚礼,劝说陛下改立公子恒为太子。郢王钰表示,如果陛下同意改立太子,他愿割让边境五城给宸国。”
荷华敛眸。
念薇继续道:“不仅如此,还有宫人看见,使者进出秋夫人居住的秋霜苑。听说秋夫人,原是郢人。”
割让五城,联系后妃……
看来颜瑾为了除掉太子摇光,真是下了好一番力气。
“小君,我们当如何?”念薇问道。
荷华想了想,开口:“静观其变,他们之所以敢支持公子恒,无非也是看准陛下并不喜太子摇光。往后的紫宸宫,恐怕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夜晚,荷华草草用过晚膳后,歪在软塌上歇息。
玉枕寒凉,本应要换成丝绸软枕,但因为她被宸王烨禁足的缘故,服侍的宫人也只剩下念薇一个,故而没能来得及更换。′w^a~n!g`l′i\s.o′n¢g\.+c·o^m·
因为牵挂璇玑,她在玉枕上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推开一扇窗户,默默抬头遥望月光。
忽然,她的
眼眸定住。
不远处的庭院之间,冷月如霜,染透银杏满树金箔。白衣公子振衣而立,剑鞘轻磕青石,龙吟声破寂静。
剑光起时,挽起无数金黄的银杏叶,追着寒芒旋舞。
摇光衣袂翻卷似惊鸿掠影,如流风回雪,若游龙戏月。
她听见他的清啸:
“月皓皓兮照野,风萧萧兮振柯。
欲骋怀兮九域,路壅塞兮嵯峨。
望美人兮云端,隔层霄兮如何!
抚寒铓兮长太息,世溷浊兮奈之何!”
他的傲气,他的抱负,他郁郁不得志的悲叹,皆寄予这声清亮的啸声里,穿云裂石,惊散流霜半河。
一琴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荷华忽然有些酸楚,手指死死抠住窗棂。
还是这样。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他还是和当年月夜莲池旁的孤寂少年一模一样。
可她的眼瞳,却已无法再清澈地映出曾经的云影天光。
似是察觉她的注视,他收剑入鞘,月光仍在枝头颤,唯余几片银杏,沾了他襟上霜色。
他快步上前,隔着打开的窗户,探身向前,拥住她。
“对不住……”他垂眸,乌黑的睫毛仿佛薄薄的两片蝶翼,无端地颤动一下,竟有种罕见的脆弱美感,喑哑着嗓子道:“再等等,等我事成,定会放你出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
而他眸中痛色愈浓。
不知为何,她的头虽然靠在他怀中,他总感觉自己像是抱住一抹流云,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和他隔得很远,仿佛一松手,就会飘散无形。¢2?芭.看!书-王\ \蕞,鑫?漳′結.埂-欣^快/
“有人要来了,殿下快走吧。”
瞥见宫门外一闪而逝的人影,荷华毅然决然抽开身子后退一步,重新掩好窗户前,她轻声道:
“这段日子,劳烦殿下替我照顾好璇玑。”
她背靠着窗户,不知他是否能听见,又道:
“殿下,你要珍重。”
听见她的关心,摇光只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住什么东西,带着些许刺痛。许久,他重新开口,声音忍不住有一丝颤抖,道:
“等我。”
这夜过后,摇光没有再出现。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悄然从指间逝去。荷华虽处深宫,却也听说,摇光同宸王烨的分歧越来越大。
宸王烨不止一次对身边的内侍感叹“太子狼子野心,不肖似寡人”,但因为摇光根基已稳,宸王烨一时间竟是莫奈可何,然而太子党的官员,变动却愈发剧烈。
面对宸王烨的步步紧逼,摇光终于发作了。
在少府尹悦被换掉后,一封奏折,连夜送到丞相府,又在次日的朝会上,由丞相臧寿当场呈给宸王烨。
奏折里的内容,是萧廷的口供。
也不知道摇光究竟用了何种法子,让萧廷承认,自己在幽京时,曾多次派人行刺王后荷华与太子摇光,只为了帮助秋夫人以及公子恒,争夺储君之位。
不仅如此,萧廷还交代,秋夫人乃是临渊君颜瑾送进宫,为的就是动摇宸国的国本。
奏折一经公布,登时引起轩然大波。
“陛下,为了我大宸的将来着想,绝不能改立太子啊!”臧寿声泪俱下。
其余朝臣亦是声声附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应当早日将公子恒与秋夫人迁出紫宸宫,令他们前往封地!”
“求陛下流放秋夫人与公子恒!!”
……
面对三公九卿的呼声,宸王烨面沉如水。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底下立着的太子摇光唇边一抹笑意淡得仿佛薄云。
连征三国的战绩,已然让摇光的储君之位,无可动摇。
许久许久,宸王烨总算出声:
“公子恒年纪尚小,此事改日再议,退朝。”
这一场争论,传入荷华耳朵里时,荷华亦是有些感慨。
没想到宸王烨居然也有顾念父子情分的时候。
但这点情分,为何没有分给摇光一点点呢?
她不知道摇光在听见宸王烨对公子恒的维护时,是如何想的,当是时,恰是小年夜,再过一天便是除夕,民间合家团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紫宸宫内,却人人自危,冰冷得犹如一座孤城。
就连夜空里盛放的烟火,都显得那么孤寂而幽寒。
荷华默然站在窗前,凝望一重又一重连绵无绝的宫墙上,闪烁的火树银花。
那些绚烂的火花自寒夜穹顶流泻而下,青白烟火裹着细雪升空,在风里结成冰棱,碎成千万片银屑,各自坠向无人的暗。枯枝勾住最后半缕光,连倒影都冻在人的眼底。
这个时候,璇玑又在做什么呢?
她怔怔想着,忽而,裙摆拂过地面的窸窣声响起。
凤梧殿外,不速之客至。
注视着眼前蛾眉螓首,衣锦褧衣,温婉秀丽得如同新月清晕的女子,荷华不禁微微蹙眉。
秋夫人?
她来做什么?
没等荷华出声询问,秋夫人忽然撩衣下跪,眼圈通红。
“求王后殿下庇佑妾!”
听见秋夫人的恳求,荷华凝眉。
“秋夫人,本宫被陛下幽禁,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庇佑你同公子恒?”
秋夫人却神情凄楚:
“王后殿下,恒儿的乳母……死了。”
荷华微微一惊。
秋夫人又道:“今日陛下赏给恒儿一盏枫露茶,妾觉得有些烫,便让恒儿晾凉了再喝,谁知乳母过来,替恒儿尝了口后,登时……登时便七窍流血,不治而亡!”
回忆起乳母死时的惨状,秋夫人轻轻打了个哆嗦。
“派人去查了没有?”荷华问道。
秋夫人含泪点头:“查了,可宫人与太医都说是陛下赏赐的东西,不可能有问题。陛下身体抱恙,妾不敢惊扰他。”
荷华皱眉。
难道会是宸王烨想杀了公子恒?
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宸王烨,他没有必要用暗害的手段,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了事,更不会在朝臣请求流放秋夫人母子时,维护两人。
那想杀公子恒,且有如此手段又做得滴水不漏的人,会是……
答案呼之欲出。
秋夫人不是傻子,自然能想明白这点,所以才来向荷华求助。
她一声哽咽,向荷华叩首道:
“王后殿下,妾别无他求,只求太子继位后,妾能带着恒儿去往封地,哪怕是穷山恶水也没关系。”
“妾是临渊君送来紫宸宫的人不错,可妾……妾侍奉陛下多年,从不敢对王位生出一点觊觎,是陛下想改立太子,妾不愿太子殿下对恒儿心怀芥蒂,妾只想恒儿能好好活下去,王后也做了母亲,应该能懂妾的心思。”
她泪水涟涟,“试问这天底下,对母亲而言,有什么比孩子的性命更重要的呢?求王后帮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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