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佟莺又有些纠结,不愿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微-趣-暁?税~蛧¢ -追·醉,歆.章/截_
就是萧长宁赏下的金银首饰,那日出宫买的钗子手链,甚至金瓜子、金叶子,佟莺都不愿带了,既然决定逃出宫了,从前的东西何不都抛却呢,免得睹物思人平添伤悲。
但转念一想,佟莺又赌气地都装起来了。
为何不要,这也是她的东西,拿去远走他乡开家医馆做老板娘,或是挑个风景好的地方买处宅子,不行吗?
何必让自己吃苦头。
是她的东西,她就要全都拿走,一点也不留在宫中,被人玷污。
这么想着,佟莺鼓起嘴,把叮当哐啷的值钱的金银都扫荡进荷包。
末了,还不忘自己掂了掂荷包,这个荷包是她自己做的,没有花纹样式,唯一的优点就是大。
很大,但也有缺点。
佟莺很担心它也会像娘绣得那个荷包一样,装钱多了就漏。
好在,这个荷包暂时还没有出现这个征兆,结实得很。
但佟莺还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它,把它放进床下的包裹里,安安稳稳得藏好。
直起身,才看到床上还有一个未放进包裹里的小包。
小包看上去应当有些年头了,在床下积压太久,都微微泛黄了。
久到佟莺已经忘了里面是何物了,她疑惑地打开布包,看清里面的物品后,用力攥紧了布包。
里面是一张愿笺,薄薄的纸下印着“菩提寺”的字样。
淡黄色的愿笺上写着两列娟秀的小字。
“愿阿莺与久安,生生世世相伴”
久安,是萧长宁的字。
正是她十八岁那年的字体,轻快中仿佛能看出对未来的向往。
吱呀一声,门外的小太监推门走了进来,对她说:“佟莺姑娘,今日好像是宫女们登牌的日子,我陪您去吧。-三·叶,屋_ -罪?欣`璋¨結/埂¢鑫?哙.”
佟莺经他提醒,才想起还真是。
宫女们每隔一年,到了年底,都得去登牌写名字,也是方便宫里统计下人们的头衔和人数,宫务处好发放月例和赏钱。
倘若没有腰牌,在宫中可是寸步难行。
佟莺本明日就要出宫,不想去,可又会令萧长宁起疑,况且她没忘九殿下约的是今日相见,说不定就是看准了今日登牌这个机会。
她赶紧站起身跟着小太监出去了。
预料没有出错,刚从宫务处回来,路过荷花池塘的那棵大合欢树下时,小太监果然忽得被人叫走了。
不知是不是已经打点好,还是小太监迫于权势,走得很焦急。
佟莺独自站在那棵合欢下,看着树梢枝头的雪,忽觉袖间有什么东西划过。
她低头取出一看,顿时讶然,竟是那张愿笺,被她不小心卷入袖中带出来了。
微风吹过,眼前的荷花池塘泛起清清涟漪,眼下是寒冬腊月,荷花池塘中盛开着几朵粉嫩娇艳的荷花,旁边碧绿的荷叶漂浮在荷花旁。
佟莺看着水底畅游的小金鱼,忽得想起那日裴和风说过的话。
“老宫人们都说,对着这个池塘写下祈愿,挂到合欢树上,就会实现。”
是了,当年年纪尚浅的她,也正是因为这一故事,才在终于能陪萧长宁去寺庙进香的时候,偷偷跑去求了这个愿笺。
虽是求了,可她却不敢将愿笺挂在系着红绳的合欢树上,生怕被人发现端倪。
回宫后来到这棵合欢树下,在夜晚的烛火里,佟莺一笔一画地、虔诚地在这张小小的愿笺上,许下那个都不敢对佛像提起的,罔天下之常理的心愿。
“愿阿莺与久安,生生世世相伴”
那时候,她是真心想与萧长宁过一辈子的。
但人,总要清醒的。¨兰*兰~雯`学? ,追+醉^辛?章\劫,
佟莺漠然地望着手中的愿笺,当初犹豫再三,也不敢系到树上,如今,也毫无意义了。
身后忽然传来九殿下的少年音,“阿莺姐姐,我来迟了!”
佟莺忙收起那愿笺,转过身,果然是九殿下。
九殿下笑意盈盈地打量了她一番,没有多说废话,而是飞快道:“阿莺,我已经暗中纠集死士,都安排好了,明日黄昏,即可动身,你只要在东宫等我便是。”
佟莺虽是猜到了一二,但此刻听到这话,还是心下微讶。
但她也顾不上了,赶紧摇头道:“不必,奴婢……已另有打算。”
佟莺略一犹豫,还是没说出与裴和风打算,然而九殿下似乎已经猜出一二,静静地垂下头去望着地面。
“我……”他犹豫着说了句什么,却又停下。
片刻,他才笑着抬起头,欣慰地真诚道:“那就好……阿莺姐姐此次离宫,或许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九殿下亮晶晶的眼睛上下仔细地看她,似乎要把佟莺完全装进眼中,刻进心里。
佟莺心下也有些酸涩,她从怀里拿出那个揣着的香囊,蓝色的香囊上,一匹小狼正仰天长啸,虽还是匹幼狼,却已显出不可一世的傲骨。
针脚还是有些蹩脚,但密密麻麻地绣得很结实。
九殿下一怔,小心地接过拿在手里查看,惊喜地叫道:“真好看,我以为……阿莺你是说笑的。”
也不知他对着这香囊,是怎么夸出口的,佟莺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九殿下郑重地把那小香囊塞进怀中,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
许久,周围都静谧下来,合欢树上飘落下扑簌飞雪,落在佟莺的肩头。
没有问佟莺要借助谁的力量,没有问佟莺打算去哪里,甚至没有问佟莺打算哪天动身,九殿下只侧身过来,为佟莺掸去肩头的白雪。
离得最近的那一刻,九殿下低哑的嗓音道:“阿莺,一路保重!”
说完,佟莺感觉手下一沉,来不及看是什么,九殿下已转身离去。
黄昏日暮,天都是黑黄色的,九殿下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模糊。
她低下头去看,是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忽得想起九殿下还未告诉她到底何时见过,也许再也无处得知了,佟莺抬头想喊住少年。
却在下一刻收住了话音。
她忽然悟了,少年看出了她离去的决心,明白这些话对她而言,不过是另一种枷锁。
九殿下年纪虽轻,却心思活络,始终在帮她与这深宫一刀两断。
佟莺立在血色黄昏里,慢慢握紧颤抖的双手。
“保重,九殿下。”佟莺轻声道。
身后传来小太监急慌慌的声音,“见,见过殿下!”
佟莺一慌,握在手中的一团愿笺一下子松了手,恰逢晚风吹过,那团愿笺竟一路飘进了荷花池塘里。
很快,那一块小纸条被池水浸湿,缓缓下沉,消失在大片的荷叶下。
佟莺一懵,下意识地就扑过去想要把那愿笺捞出。
她半个身子都探进水中,衣袖全部打湿了,垂下的发丝上都浸湿水痕,但依旧是徒劳,那个纸团慢慢下沉,很快就在夜色中失去了踪影。
“佟莺!”
身后响起一身压抑着怒火的吼声,佟莺还没回过神,就被人一把拉起,死死地按进一个怀抱里。
揽住她的那人剧烈地呼吸着,腰肢上的手困得她生疼。
半晌,那人才一把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眯起眼道:“你疯了吗?”
佟莺也有些惊慌,看着眼前萧长宁噙着怒意的双眸,才回过神慢慢道:“愿笺……掉下去了。”
“一张愿笺,掉了便掉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之物!”
萧长宁眉心紧蹙,冷声道。
佟莺慢慢低下头,沾上池水而冰凉的下巴在萧长宁手间滑落,她低声道:“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之物。”
萧长宁一怔,本想直接把人带走,但看佟莺直勾勾地盯着那荷花池,还是忽得掀起自己的大氅,一只胳膊朝着荷花池子探下去。
幸而是冬日,虽有温泉水流淌,池水表面还是浮起一层淡淡的薄冰,那纸团挟着一块薄冰下沉,挡掉了一些池水。
萧长宁哗啦一声把那愿笺拿起来。
但愿笺毕竟是纸,已经湿成一小团,萧长宁看了佟莺一眼,小心地展开。
周围是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到处喜气洋洋的氛围里,萧长宁艰难地辨认出几个字。
“久安”“生生世世”
但即使是几个字,也足够他连起完整的句子。
“就为了这么一张纸条,寒冬腊月,你下池子捞它?”萧长宁神色冷峻,他走过去狠狠地抬起佟莺的下巴,咬牙道:“看来,孤说过的话,你从未记在过心里。”
佟莺忽然笑了,她细细的,一寸寸地用目光在萧长宁脸上勾勒,那目光缱倦无奈。
看着那目光,萧长宁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堵塞。
“痴心妄想。阿莺,别再让我见你做这种蠢事。”萧长宁死死捏紧那团愿笺,直到把它揉成碎片,转身丢进了荷花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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