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昭和李员外见过几次,嘱托几句多照顾一下次子,坐上许捕头驾驶的马车离开。+我!地?书+城. !埂*芯?蕞,哙′
李胁示意入内说话,庄予维持着面上的客气,待入了内宅就瘫坐在椅子上。他要消化一下方才获取的东西。
赵欢见他再次发呆,轻声道:“以后让庄兄弟多去绸缎庄逛逛,之后我们便可与于家兄弟来往,至少明面上有层关系,不算突兀。”
李胁一首沉默着,庄予回过神来接话道:“明日一早,我继续去套小婉的话。不出意外,应该能找到下毒之人。”
“为何今日不去?”赵欢疑惑道。
庄予心里苦笑——今天三次都用完了,能力不够呀。“今日累了。品花榜原先是为了打响翠红楼的名头,被知府一搅和,怕是以后咱和翠红楼面上不和了。”
见李胁还是不开口,赵欢接话道:“你准备如何?”
“有钱大家一起赚。以此为借口,咱将翠红楼收归己用。真说探查情报,床头可比碗边有效。”
“此事我认为不可着急……”赵欢按套路留下话题,却没等来李胁的唱和。此时二人才意识到不对劲,赵欢更是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李胁抬起头,眼中的杀意再也藏不住,喃喃道:“那孙捕头,是当年的九名杀手之一。”
庄予知道此时该他回避了,他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却被李胁叫住。-g/g~d\b?o,o?k¨.!c!o*m\
“刘约的依仗,不是吏部尚书。”他借着恨意说方才闭口不谈的事情。
庄予看向赵欢,得到默许后重新坐下。
“如果刘约知晓姓孙的身份,那他极有可能与其他几个知府有更深层的关系。如不知晓,则要再做判断。县丞的灭口,背后肯定有更大的事情,不是通倭,就是私盐……”
“李百户!”赵欢见他彻底失了方寸,急忙喝止。
庄予看着李胁捏碎茶盏,垂首许久呼出一口浊气,苦笑向庄予解释:“方才炳杰兄认为带着怒气会影响判断。他做的对。”
赵欢一点也没被称赞的欣喜,更没有多说一句,而是很自然地将话题转回生意上,“青楼和赌坊一样,不是任何人都能开的。不要觉得广文兄和知府算半个同乡,你就能以此为底气去动那青楼。”
庄予赶紧顺着开口,“不是动,也不是买下来。合作,各管各的但是一同发财。”
“发财可以,那你如何让她们给你刺探情报呢?”
“给钱就行。”
“这么简单?”
“对,不难,可操作。”恢复平静后李胁解释着,“炳杰兄你可能常年位于禁军,对情报二字有所误解。寻常日子里,没有那么多重要情报,大部分都是家长里短或者脱口而出。-6_吆~看?书?枉/ ~追`醉~新_章`节?说实际意义不大,后续都需要我们自己判断的。给钱问询,民间很普遍。”
赵欢不再执着于此,继续做他的旁听者。
“既然可以有明面上的交流了,你下午去套套小婉的话?”
看来他刚才确是乱了方寸,庄予只能再解释:“今日困了,回家补觉”。
离了望仙楼的庄予溜达在骄阳下,感慨着这天气反常,顺便感慨着难以揣测的不光有老天爷的脾气。
他从刚才的碎片记忆中没得到什么有用的,除了知晓刘约和他一样爱逛青楼,剩下有印象的就一个画面。
刘约跪在那里,视线中只有一方龙榻和一双脚。而记忆中的声响,不过是龙榻上传来的“黄伴”二字。
不是吏部尚书,难不成……
庄予知道黄伴是谁,也能从环境中判断出刘约当时身在何处。他不清楚时年面容青涩的刘约是否有资格单独面圣,更不敢妄下判断这段记忆是寻常的皇恩浩荡,还是和阴谋诡计挂钩……
最好别是。如果是的话,那秦操这艘船躲不开沉没的下场……
……
……
次日庄予按例前往翠红楼,那里的人似乎己经忘记小婉的存在。耽搁了一个时辰后,他抱着琵琶去到李府。
小婉的状态不错,只有脚链手链覆身,不像受过刑的样子。
庄予依旧摆弄着他的蛋黄油,随便找了些正经吃食,蘸着酱料就喂食起来。
蛋黄油保存不当,己经有了些异味。庄予忍着味觉放大后带来的恶心,努力吞了下去,抱着琵琶发呆。
记忆碎片中,庄予看到无助的小婉站在火焰中,力竭哭喊时被一个倭贼抱走……无休止的训练,泥泞中的与毒蛇为伍,拿起短刃和同伴们厮杀……以三两银子被卖给翠红楼,一边替倭贼清除不配合的人,一遍又刺杀着倭贼的本地狗……
小婉是矛盾的,此刻的庄予同样陷入犹豫。发动缘之瞳,盯着小婉头上愈发猩红的仇恨二字,突然明白——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倭贼远程畜牧业的产物?
的确是她下的慢性毒药,但动机更加扑朔迷离。
在庄予最原始、最朴素的价值观里,给倭贼当汉奸,这件事属于挫骨扬灰级别的。原先的正主虽然不像个人类,但记忆中也没有他投靠倭贼的任何片段。
“二郎,近几日感觉你性子变了。”小婉突然开口,话里透露着死气,双手紧握,似乎一会就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庄予赶紧退后几步,只能将尚未捋顺的事情说出,希望解开她对自己的误会。
“小婉,前日模仿倭贼的口音是在诈你,我其实是在配合锦衣卫查海防图一案。那张布防图我己经交给锦衣卫了,我并不是倭贼的人。”
“二郎和我说这些作甚?”
“我……”庄予一时语塞。说这些无非是为了自保,还能有什么用呢?见小婉没有动作,他抓紧时间找寻记忆中的漏洞,希望寻出真相。
怕死,但怕死现在不是主因了。他怕死的不干不净,他怕自己这个身份就是走狗。
小婉看出他肉眼可见的慌张,突然意识到她的死会给庄予带来很多困扰。这种苦恼不是曾经与鞭子一同许下的海誓山盟,而是和自己类似的感觉……
身份认同的危机。
“给我几日时间。待我捋清陶家村一案的来龙去脉,届时……”
“届时,你再杀了我?”小婉露出莞尔,这是庄予见过她最真心的一个笑容,却不知如何去回应。
“三天,给我三天来说服你。我会查清楚陶家村背后是谁在搞鬼,还你们一个公道。”
小婉拿起一块荷花饼,“酱坏了,扔掉吧。”
……
走出牢房,庄予茫然地看着赵欢,犹豫片刻将苦恼说出。
赵欢听完,眼神越来越怪异,“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有人诈你,你也会像现在一样慌张?”
他不会懂的。
有些败类做得,有些做不得。这不是什么道德洁癖,这是烙在骨子里、经历百年屈辱的印记。
狗,才做通倭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