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榆混沌的脑子费力地转动着。+b\q′z~w?w·._n\e·t?
他赶紧回道,“我是御前的小路子,三日前,就是姑姑您从皇上手上救的我。”
向榆忽而想起来,这小路子就是那日在御案边被吓得差点尿裤子的小太监,她及时拉住皇上的手,才让他活下来。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小路子赶紧放下食盒,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拿出一个水囊和一个还带着温热的馒头。
“向榆姑姑,快,快喝点水,吃点东西。”他把水囊凑到向榆干裂的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几乎要冒烟的喉咙,向榆贪婪地吞咽了几口,感觉一股微弱的力量似乎回到了身体里。
她又就着小路子的手,艰难地咬了几口馒头,慢慢咀嚼着。
“你……你怎么进来的?”向榆的声音依旧嘶哑微弱,但总算能成句了。
小路子抹了把眼泪,压低声音,“今日是王狱卒值班,他是我的舅父,我央求了他,他才勉强答应让我进来一会儿。”
他想起那天向榆扑过去救他的情形,声音更哽咽了,“姑姑,您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看着你这样。”
向榆心中涌起一丝暖流,在这冰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珍贵。
她看着小路子,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沌的脑海。
她猛地抓住小路子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小路子一惊。`§第|一2看?书?±网$D ·更?新?o最?@;全.
向榆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虽然虚弱,却燃烧着强烈的求生欲。
“小路子!”她凑近他耳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帮我……帮我传句话给蓉贵妃娘娘!”
闻言,小路子看着向榆眼中那孤注一掷的光芒,又想起她的救命之恩,一咬牙,用力点点头,“好!姑姑,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他匆匆把剩下的水和馒头塞给向榆,快步溜出牢房。
牢房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和黑暗。
小路子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日清晨,死寂的牢道里便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哗啦声。
来人不是凶神恶煞的狱卒,而是两个穿着体面些的太监。
“云向榆,贵妃娘娘召见。跟我们走。”为首太监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喜怒。
向榆的心猛地一跳,巨大的求生欲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和虚弱。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满身的伤,疼得直抽冷气。
两个太监皱了皱眉,其中一个上前粗鲁地把她架了起来。
向榆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任由他们拖拽着,离开了牢笼。
再次踏入玉芙宫那奢华明亮的正殿时,向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蓉贵妃正慵懒地歪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向榆之前献上的新香囊。^x~k¢a~n?s*h?u¨w¢u/.·c^o`m^
她妆容精致,但仔细看去,脸色似乎比前几日更苍白了些,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烦躁。
看到被两个太监半拖半架进来的向榆,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审视。
“奴婢,叩见娘娘。”向榆被放下,忍着剧痛,艰难地想要行礼。
“免了。”蓉贵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你说你知道真凶?说吧,别在本宫面前耍花样。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敢攀咬他人……”
她冷哼一声,未尽之意充满了威胁。
向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颤抖。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娘娘明鉴。”向榆的声音嘶哑,但努力保持清晰,“奴婢斗胆,想先看看娘娘这两日所用药引的药渣,再为娘娘请一次脉。”
蓉贵妃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着她。
片刻后,她朝旁边的大宫女抬了抬下巴。
很快,一个装着黑乎乎药渣的托盘被端到了向榆面前。
同时,另一个宫女搬来一个小杌子放在榻边。
向榆用手指仔细地拨弄翻看药渣,她捻起一点凑到鼻尖下深嗅。
突然,她的动作一僵。
一股极其细微的独特草木气息,混杂在浓重的药味里,钻入了她的鼻腔。
这味道,清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这味道……她绝不会认错。
她又用膝盖向前,指尖搭在蓉贵妃的腕脉之上。
向榆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彻骨的寒意。
她看向蓉贵妃,声音因为极度的心碎而颤抖得不成样子,“娘娘,这药渣里被人下了其他药物,此物性寒,少量可清热,但若与娘娘之前所用汤药中的几味主药相合,食之便会损伤心脉,令人烦躁易怒,体虚盗汗,形似中毒之兆。”
她顿了顿,巨大的悲恸几乎要将她淹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奴婢知晓是何人所为。”
闻言,蓉贵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向榆苍白的脸,刚想追问“是谁”,殿外却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娘娘们前来请安。”
紧接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鱼贯而入,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向蓉贵妃行礼问安。
站在最前面的纯妃先行见礼。
而后其他妃嫔一一请安。
众人本跪着,不约而同眼神聚焦到地上跪着的宫女。
她浑身是伤,血污狼藉,原本安静的请安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
“都起来吧。”
蓉贵妃脸色苍白地歪在榻上,眼神锐利得吓人。
慧贵人胆子稍大些,试探着开口,“娘娘,您今日凤体可安?这……这宫女是犯了何事?”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探究。
蓉贵妃没直接回答,只是冷哼一声。
向榆将头紧紧贴在地砖上,不敢抬头再引起任何注意。
这时,殿门外,太监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皇上驾到!”
所有妃嫔如同被惊散的蝶群,慌忙转身,齐刷刷跪伏在地。
明黄的龙袍一角带着凛冽的风卷入门槛,皇帝大步流星地踏入殿中。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威压,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攫住了那个跪在大殿中央的身影。
向榆伏在那里,单薄的囚衣早已被暗红的血痂浸透,新的鞭痕撕裂了旧伤,皮肉翻卷,惨不忍睹。
皇帝的心口猛地一窒,一股莫名的烦躁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就是这个向榆,胆大包天。
竟敢暗暗拿走圣旨,都不知会他一声,便想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可恨的是,她竟敢对蓉贵妃下毒。
“呵。”皇帝一声极冷的嗤笑,视线如冰锥刺在向榆身上,“你倒真是命硬。”
蓉贵妃连忙在宫女的搀扶下欠身,声音带着虚弱的委屈:“参见皇上。”
萧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神依旧停留在向榆脸上。
向榆明白,此刻是她洗脱冤屈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