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呼吸,保持冷静,问颜瑾:“你挟持哀家,想要什么?”
“太后殿下果然聪敏。*天*禧!暁\税·蛧! _更/辛?嶵!全\”颜瑾笑起来,“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太后亲自颁一道懿旨,令公子摇光撤兵回来而已。怎么样,很简单吧?”
荷华还未收到八通岭那边的战报,但听完颜瑾的话,她便知道,郢军在八通岭的情况不尽如人意,否则不至于让颜瑾做出如此行为。
但另一方面,她也意识到……或许,颜瑾没有完全掌控军营。
不然何必非要挟持自己,直接攻入盛阳城岂不是更简单?
她抬了抬眼,决定暂时用缓兵之计稳住对方,于是道:
“哀家可以写,但此番大公子领的士兵里近一半是东境军,所以撤兵一事,还需云中郡郡守的印玺。”
颜瑾识破了她的主意,笑道:“即便东境军回不来,但能将公子摇光召回来,也是可以的。太后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吧?”
他知道公子摇光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一旦假借荷华之手杀了摇光,必然对宸军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打击。
摇光身死,宸军之中,还有谁能与他抗衡?
听到颜瑾的话,荷华不由得暗暗攥紧手指。就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廖若的声音:
“太后,您看今日要不要——你们是什么人?!!”
见廖若发现他们,颜瑾当即道:“拦住廖若,看住太后。”
昨夜他带人潜入宸国军营,完全就是算准宸兵打了胜仗后防卫松懈,因而从巡逻的将士口中逼问出太后营帐的位置,又杀了几个帐外看守的士卒后,很轻易便控制了荷华的营帐。
但真论兵力,他远远不是廖若的对手。
毕竟一百人如何与四万将士相抗衡?只是宸兵投鼠忌器罢了。_躌*4?墈!书\ ?蕞,芯.璋+劫^庚~鑫\筷¢
因而颜瑾整了整衣袍,向荷华拱手后,自军帐里缓步而出:
“廖将军,好久不见。”
看见颜瑾的一刻,廖若便意识到荷华有危险,她攥紧拳头,冷声问颜瑾:
“临渊君为何会出现在我宸国军营?我可不记得最近两国有什么会盟的约定。”
颜瑾不慌不忙:“诚如廖将军所言,本君前来确实是为了与宸国议和一事,只是率先未曾派人通知将军,直接拜见了你们太后而已。”
因为颜瑾的坦然自若,廖若咬牙暗骂了一句“无耻”,但毕竟顾及着荷华的安危,明面上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强忍着怒气,对颜瑾道:
“既然是议和,那临渊君可否容我先拜见太后?”
颜瑾却道:“太后身体抱恙,里面有侍女正在伺候,恐怕暂时不方便见将军。”
为了确认荷华还活着,廖若不由得拔高声调:
“太后,您现在可还安好?”
荷华同样担心颜瑾此举会扰乱军心,于是也提高了嗓音,吩咐廖若:
“哀家没事。临渊君大驾光临,宸国这边却未有任何迎接仪式,于礼不合,你现在就派人去知会郡守沈奚一声,令他前来拜见临渊君。”
廖若稍稍安心。
不过为了保证荷华的安全,她并未离开,只是派人去找沈奚,自己则带了几十个傩面军,在帐外与颜瑾对峙。
军帐里,荷华看向一名看守的郢兵,道:“把哀家侍女的绳子解开,你们不是要哀家写懿旨吗,哀家须得她伺候笔墨才能写得出。”
郢兵想了想,出去问了一下颜瑾的意思,听到荷华的要求,颜瑾挑眉:“解开好了,一个侍女也翻不起多大风浪。^b-i!x′i+a.6*6!6-.¨c,o+m!”
绳索解开后,念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含泪给荷华研墨。
砚台冻结,研磨许久才出来一点墨汁,荷华铺开一卷丝帛,用狼毫笔的笔尖沾了沾后,笔走龙蛇,写下一行行小篆,言简意赅讲述了颜瑾夜袭军营的事。
见荷华真的颁布懿旨,念薇迟疑道:“太后,您当真要让大公子……”
荷华停笔,低声:“他不会来的。”
于摇光而言,他如今重
兵在握,璇玑又少不知事,自己若是死了,对他利益最大。
她也不知道颜瑾是怎么想的,为何就料定摇光会回来救自己呢?
毕竟当初在朝灵城,耜王奕劫持自己时,他的第一反应都是直接斩杀来使,绝不给耜王奕一点希望。
摇光,从来都不是会将感情置于自己利益之前的人啊。
懿旨写完,荷华将丝帛叠好,让郢兵交给外面看守的颜瑾。
颜瑾展开看了看,发现荷华只是提了自己在宸国军营劫持了她的事,并没有直接让摇光领命回来,不由得道:
“太后还真是为公子摇光着想啊。”
他将懿旨递给斥候,道:“将这个交给摇光的时候,记得补充一句,明日傍晚我若是没见到他,那等他的,只有宸国太后的尸体。”
斥候收好懿旨,飞身上马。
凝望着地平线尽头消失的黑点,颜瑾唇边浮现一丝淡薄的笑。
他就不信,摇光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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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接到懿旨时,天色将暗,哨兵踩在雪地上沙沙作响,惊飞了枯枝上的寒鸦。
得知盛阳城最新的情况,他不由得攥紧双手,手背爆出条条青筋,俊秀的脸上犹如冻结了一层寒霜。
半晌,他总算出声:“沈冉,给我备一匹快马,我要回盛阳。”
沈冉有些犹豫,“颜瑾离军,现在正是将郢军主力一举清除的好机会,大公子若是为了太后的安危,撇下众将士不顾,执意返回的话,末将担心盛阳城可能会有埋伏等着公子……”
“更何况,”他顿了顿,“太后身死,于大公子而言,非弊,而是利。”
他抬起眼睛,定定凝视摇光:“殿下,只要太后殡天,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即便不与郢国相争,回到王都掌控朝堂,也是绰绰有余。”
许久许久,摇光一挥手:“你先出去吧,让我想想。”
帐内灯火昏黄,摇光静静凝视那卷懿旨。
他看得出来,荷华并没有那么迫切希望自己回去,起码里面没有提一个字,要他率兵返回。
但他了解颜瑾的性格,他既然让人放话出来,便绝对不是开玩笑。
平心而论,沈冉的提议确实有几分道理。
当日父王去世,他距离王位只有咫尺之遥,却失之交臂,他难道不恨吗?
汲汲营营半生,最后却要对自己的女儿俯首屈膝,他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介怀?
怎么可能!
他生来接受的教育就是那个位置是自己的,他今后会是大宸的王。如今却落得君不君、臣不臣的境地,简直像是世人眼里的笑话。
但……如果他有重掌大权的机会呢?为何不去抓住?
至多牺牲的,只是荷华一个人罢了。
扪心自问,他视她为妻,可她又曾真的待他如夫?若是待他如夫,试问天底下哪个妻子,会从自己夫君手里夺权?
父王临终前的告诫仍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耳边。
“身为君王,你需得有血而无泪,有心而无情!”
“登上王位之日,你只能爱江山,爱天下,爱万民,决不能爱一人!”
“失去权势的你,不闻一名!王位之上,王不见王!”
是啊,王位之上,王不见王。
帝王之家,为了争权夺利,向来你死我活,连父母血亲都可屠戮,一个女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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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想起棘藜岭的三个日夜,想起那句“我一定会救你的”,想起那一声声夹杂着无限羞怯的“夫君”,剧烈的痛楚和不舍,终于还是在心底蔓延开来。
天地希声,万物沉睡,北风卷着雪花扑打营帐,牛皮帐篷上很快就积了厚厚一层雪。八通岭的雪就这样纷纷扬扬下着,绵密如帘,寂静的山林里偶尔会传来枯枝被压断的响声,一切都是那样安静,可这样的安静,却让他一夜无眠。
次日早晨,沈冉走入摇光的帐子时,发现他已经穿好了战甲,正在擦拭纯钧剑的剑刃。
剑光映照着银甲,凄迷得就像是弧月。
见摇光还是想只身返回盛阳城,沈冉不禁单膝跪地:
“殿下三思!!临渊君就是冲您而来,万万不可中计啊!!!”
面对沈冉的阻拦,摇光的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昨晚他没有睡好,低声道:“沈冉,你说的话我都考虑过了,我昨晚想了一夜。”
他没有再看沈冉,只是凝望着帐外阴沉沉的天空,语声感慨:
“即便太后身首异处,我也很难登基为王。且不说彻侯廖若手下还有精兵上万,就凭着我弑父的罪名,宸国那些宗室恐怕也不会愿意的。我若夺了陛下的王位,下一个被夺位的,就该是我了。再者说来,朝堂动荡,得益的是宸国之外的国家,损耗的却是我们自身,还有成千上万生活在宸国境内的百姓。我既是齐姓宸氏的人,便不能让宸国历代祖先的心血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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