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是一样的人。¨c¨m/s^x′s′.¢n_e*t~”她垂下眸子,喃喃。
两人对话的间隙里,周围的宗室已经跪倒一片:
“恳请公子诛杀妖后!!”
“听到了吗?你的族兄族弟们,在恳求你杀了我。”她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你要动手吗?我看到你的纯钧剑已经出鞘了。”
摇光紧握住剑柄,不发一言。
“恳请公子诛杀妖后!!”
宗室们的呼声愈发响亮。
摇光深吸一口气,问她:“当日父王驾崩,你之所以留我的命,只是为了利用我,帮你统一剩下的国家。”
她没有迟疑:“是。”
“你故意放任我与宗室们接触,是想逼人谋反,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微微笑了笑:“是。”
“你……其实从未真正相信过我。”他凝视着她的双眼,艰难地问道。
笑容凝滞在她唇角,许久,她轻轻点头,没有直接承认:“……嗯。”
三问三答,一如当日宸王烨去世后,两人在昭阳殿外的对话。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盘旋在他心底已久的问题,他向前走了一步,寒冷的剑光闪烁在他的腰间,他一字字问她:
“你爱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爱。”
从十四岁入紫宸宫到二十五岁的十年多时间里,整个紫宸宫里,再不会有任何一人,能让她辗转反侧,思之如狂。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
长平坡下,至今白骨累累。
秋岚山里,碑林之上,一个一个将士的名字,皆是斑驳血泪。
她为兆朝末代公主,最后复国的希望,若是抛弃一切,只追求自己的爱情,如何对得起兆朝战死的数十万将士?如何对得起她身上流淌的姬氏血脉?
如何对得起……生命最后,将传国玉玺交给她的父王与乳母?
国仇家恨,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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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回答,他唇边露出一个淡薄的,像是天边浮云一般的笑:“这就够了。”
“恳请公子诛杀妖后!!”宗室们跪在地上,以头扣地,呼声连连。
面对一众宗室的请求,摇光终于拔出了纯钧剑。
就在摇光足尖一点地,向荷华疾冲而去之际,同样有冷锐的寒光,从荷华宽大的袖子里一闪而过!!!
“嗤”,一蓬艳丽的血花小小绽放,艳如朱砂。
他们相互拥抱着彼此,明明亲密无间如情人,却都手握刀刃,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纯钧剑匡然坠地,声音回荡在大殿里,清脆而绵长。
摇光将装着翡翠镯的匣子从袖子里取出,交给她,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向她笑了笑:
“现在……你可以称帝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俯下身,缓缓向她行肃拜礼:
“愿陛下高坐明堂,千年万岁——”
在场所有人,都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楞在原地。
紧接着,利箭如雨,大殿的角落涌出无数鬼魅般的傩面军,将没有中箭,想要逃跑的宗室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斥候飞奔而来,跪地禀告:
“报告神后,彻侯廖若从山阴郡折返回来,眼下正率领精兵四万,杀入城中,清缴叛军!!!”
面对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大殿中央的太后,只是跪在死去的公子摇光面前,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整个人微微地颤抖。
刚刚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反手倒转剑柄,将剑刃倒转对自己。\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
而她手里的匕首,却准确无误地扎进他的胸膛。
他永远低估自己的爱,她永远高估自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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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黄钟大吕敲响八十一下,为天子崩。
钟声如水波般扩散在整个天耀城里,当群臣涌入太极殿,准备为陛下奔丧,却不像他们预料那样看见宸王和太后的遗体,而是看见死去的公子摇光和横七竖八的宗室尸体。
太后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黄金铸成的王座上,撑着头,纯钧剑斜斜插在一旁,地面铺着的软毯已经被鲜血浸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色。
听见众人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是最纯粹的黑色,幽暗深邃,像是夜色下隐藏了无数秘密的大海。
可是此刻,她的瞳孔里,唯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面对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一众公卿大臣,她的声音飘飘渺渺,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说:
“乱党皆已伏诛,尔等见朕,还不参拜?”
一片此起彼伏的“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声音里,女帝缓慢地扫视着底下的群臣,视线之内,只看见乌压压一片人头。
真空寂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偌大的紫宸宫,是如此寂静而孤独呢?
在这个深宫里,她送走了自己的亲人,送走了自己的仇人,送走了自己的友人,最后,送走了自己的爱人。
将来,她又要被谁送走呢?
第174章 帝颂(16)华句一垂,江山共峙。……
宸王璇玑三年七月初七,宸王颁布谕旨,宣布自己禅让于太后荷华,太后祭五岳,于岱山举行封禅大典,正式称帝。
女帝登基后,改年号为兆,恢复了前朝历法的使用,史称“后兆”。
因为之前诸国割据,战乱频繁,女帝在建国之初,深感战乱之苦,以道家的“无为而治”为治国方针,与民休息,刑罚罕用,虽不出房闼,而天下晏然。
不仅如此,女帝在位期间,她还大量任用女官女将,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基础。
在女帝的鼓舞下,无数女儿走出闺阁,于朝堂之上谏言献策,于沙场之中披甲执戈,于市井之间经商兴业,以簪缨换吴钩,凭才思定国策,创下不吝于男子的丰功伟绩。
史学家将这一时期的盛景,命名为“红妆天下”。
是夜,紫宸宫,昭阳殿。
“诗语,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明乎情者,原可死而不可怨。可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
她又梦见了他。
梦里明月高悬,他依旧白衣如雪,站在五孔莲池畔,四周雾气朦胧,他只是安静注视自己,一如初见。
她很想开口唤他,然而一个瞬间,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再想起来时,已经从梦中惊醒。
女帝看向窗外,夜色沉沉,一轮满月悬于天际,银辉如薄纱般漫过重重叠叠的飞檐翘角。
“陛下——”念薇揉了揉眼睛,想要过来侍奉。
然而,女帝只是对她道:“把哀家最早带来紫宸宫的那件衣裳拿来,就是那件天水碧的。”
换好衣服,女帝又让念薇把自己的头发梳成少女时的模样,没有装饰任何珠玉,只是松松挽着发髻,斜插一朵绒花。
她的手腕上一直戴着他送自己的那对翡翠镯,从未取下来过,然而镯子翠色依旧,她的容颜却已不复当初。
她凝视着铜镜里的一头白发,不觉叹口气:“还是老了呀。”
念薇笑道:“陛下在我心里永远年轻。”
“你说……我这样去见他,他还认得出我吗?”女帝忽然轻声问道。
念薇一愣。
女帝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她走到薄纱屏风前跪坐下来,屏风后映出一个修长的剪影。
白衣高冠的公子面容俊美而年轻,含笑凝睇来人。一盏琉璃灯在屏风旁摇曳,火焰是幽幽的蓝色。
——他去世后,她令术士花费数年的时间,才在幽荧海里找到能够让魂魄依附的奇石,刻成他的模样放在薄纱屏风后,又点燃引魂灯,保证他的魂魄不曾归于九泉,轮回转世。
只是,石上有奇毒,魂魄非活人,只能远看不能靠近。
但她……不能再奢求更多。
此刻,面对屏风上的剪影,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璇玑明日就要过来了,我会传位于她。”
“服用怀梦草这么多年,我的身体也快支撑不住了,幸好璇玑不曾辜负你我的期盼,总算成了一番气候。我们一起打下的江山,我守护好了,往后就要交给她了,希望她能肩负起社稷的重担吧。”
她一个人安静地说着,直到窗外漆黑的天幕露出一线曙光,有红日的影子从云层后缓缓透出,她才缓缓起身。
“璇玑应该快来了,我走了。”
剪影在屏风后轻轻颤动,似是点头。
见他点头,离开前她顿住脚步,侧过脸,声音微有哽咽:
“这些年……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招魂十五载,归梦几千重。
她
夜夜服食怀梦草,不过期盼梦中能与他相见。
兆历225年,因为政治理念不合,外出游历数载的皇太女璇玑回到王都,在一众拥垒的支持下,带兵包围了昭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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